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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可,这边却相当平静。极夜和文童坐在小院儿的台阶上帮徐姐剥玉米,小虎还和往常一样帮男主人一桶一桶往家挑着水,只是那个童夏一直没出门来,文童还想那人是不是已经走了呢。

  不过中午简单吃过饭,气氛显然就有点不同了,前面的小洗发店早早关了门,极夜和文童都被招呼到院子里,院子中间停着辆手拉的板车,地上摆满了各种香料、纸钱,还有那种文童他们只有在古装片里才会看到的用白纸串成的一根根像扫墓时用的幡。

  "这是干什么?"文童问徐姐。

  "今天是咱家老爹爹的忌日,要去那山上的灵沽庙做法事,你们帮我把这些都放车上,咱们先去庙上布置布置。"徐姐微笑着擦了擦额角上的汗,还将那香料一捆一捆地往板车上放,文童和极夜连忙去帮忙,其实,心里都有数,什么忌日,他们家做个法事要这么大场面呀,肯定和那交易有关。默不做声地做着事儿。

  小虎也在这边帮着往上面放东西,极夜和文童一边做着手上的事儿,一边小心地瞧着那板车:会不会这上面就有猫腻--车上的东西已经堆得高高的了,文童刚直起身子用手背擦擦汗,突然一惊,感觉一支冰凉的东西被人迅速别在自己背后的腰间,"童夏。"文童知道是小虎,他在自己耳边飞快说完这个名字就迅速离开,像没事儿人一样晃到车那边。此时,由于东西高高堆起,这边只有文童和他,没有任何人看见刚才那飞快的一幕。可,文童已经惊出了一身汗,她感觉得到,身后是把枪。

  事实上,东西装好后,只有徐姐、文童、极夜三个人跟着板车先出发了,真像徐姐说的,他们去先作准备。上山的路很颠簸,徐姐身上斜背着带子吃力地往上拉,文童、极夜一边一个使劲往上推,直走了两个多小时,他们到了灵沽庙。

  半山腰这座小庙依山而建。青白相间的房瓦,屋脊上形态各异的神兽,兀起的卵石,剥落的砖瓦,精心雕饰的木石,低矮的门梁,吱呀作响的长梯,精致的影壁,陈腐的木质气味,高香悬起的青烟,孤零零的落叶--文童和极夜还来不及细体味这里异态凋零般的华美,就被徐姐叫着张罗起来了。

  又将东西一件件往下卸,光香料就不知多少。

  "徐姐,这都是些什么香呀,你们家做法事要这么多香?"极夜一边卸一边问,三个人都是满头大汗。

  "呵呵,有丸香,有散香,有线香,有末香,咱这里祭祖就是讲究上香,家里人多所以香也多。"徐姐一边布置着香台,首先还虔诚地拜了拜。文童和极夜在身后互相望了望,文童着急地指了指自己的后腰,极夜不明所以,刚想问清楚,徐姐回过头,两个人又低下头干活儿。

  "按佛经上的说法,香为信心之使,咱凡夫俗子与佛隔越,所以要烧香遍请十方佛菩萨前来庇佑。所谓'烧香请佛力,礼拜求僧助',就是这个意思。"

  听徐姐一边絮絮叨叨他们这里的做法事上香的道理,不知不觉三个人布置好了个做法事的道场,天,也渐渐黑了。文童和极夜的心思也沉了下来,看来交易还是要在晚上进行,啧,这又是个怎样刀光剑影的夜晚呢,文童和极夜,都在不安又稍显激动的心情下等待着。

  寺庙后还有佛塔,它们建得都没有规划或布局,可夜色之中,金子和大理石隐隐闪光,让它们有种奇妙的华美。寺院旁到处可见白天留下的一堆堆枯花,莲花、茉莉和万寿菊,空气充满浓香,有种业已腐烂的辛辣。一位老僧人点燃了一尊佛像前的一排蜡烛,它们令此地更为幽寂,也有些可怕。

  文童和极夜各站在徐姐的身后,静静看着眼前这些男人们挨个过去上香,人人虔诚有度。文童看着很讽刺,他们在从事那样肮脏交易前在佛前这样显摆一下,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是做贼心虚吧。

  这些人确实非常讲究。第一步,清净身心,在上香前,首先洗手、漱口、安定身心。第二步,诚敬供佛,在佛前恭敬合掌,眼中观察圣像。第三步,拈香持诵,拈起三炷所供养之香,点燃并持至胸前,口中念诵"金刚香菩萨真言",所谓"上请十方诸佛欢喜,下能觉悟一切有情。"第四步,念偈供香,再次念偈什么"愿此香花云,遍满十方界,供养一切佛,尊法诸贤圣,无边佛土中,受用坐佛事,普熏诸众生,皆供证菩提。"念偈之后,就是供香于香炉之中。第五步,顶礼拜佛,放香后,对佛陀顶礼三拜,并虔心思悟佛与自性的感应。最后,双手合十,一心回向祈愿,唯望众愿能够自然成就。

  文童记性好,刚才徐姐絮絮叨叨时,她虽不甚用心,可也都听进去了,现在确确实实看人人如此,初看也觉着有点意思,可一个这样,两个这样,多了,时间又长,就没了趣味儿。极夜也是如此,男孩儿站着离香近的地儿,估计都快被熏昏了,极夜的烦躁在面上都看得出来。

  终于冗长的上香仪式结束了。

  "小虎。"

  童夏已经先一步进到佛堂后面的偏屋,而且当着众人的面已经被人上下礼貌搜过身。晁名又朝里向小虎比了比。

  文童没留意小虎,却低下头咬住了唇,她很慌,因为身后还别着把枪!要是待会儿也对她这样搜身--却听见那边的小虎说:

  "那么大家伙,让我一个人进去拿也拿不动吧,除了他们俩我不信任任何人。"小虎虽然在微笑,可眼神很清冷。晁名皱了下眉:"可规矩只有交易人进去,你--"

  "晁名,听他的。"里面童夏传了这么句出来,晁名只有不情愿地点点头,"你,"他指了指极夜,文童刚要像死了一般迈开步子,却被他制止了下来,"只他一个,你在外面。"又跟手下交换了个眼神,文童感觉立马有两个人站在自己身后。

  小虎像是满意地垂下了眼,任人搜他全身,极夜也随后举起了双手。文童站在外面看着两人进去,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突然一惊悟,觉着这一切都好像被小虎掌控着,他像料到晁名点人时不会让自己进去,所以他才把枪放在自己身上,那,那一句"童夏"又是什么意思?

  文童忐忑不安地在外面站着,穿堂风现在真的冷的刺骨,文童全身都快冻僵了,可心慌的,却什么也感觉不到。

  "把她带进来!"文童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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