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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我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没有未来,没有结果,什么都没有,只有惆怅。

  走了一个“有为青年”,又来了一个“有为青年”。

  “有为青年”也是安和的朋友,也是偶然相识的。当时看来那都是偶然相识,后来才知道,不是,刻意安排的,能叫偶然相识吗?当然不能!那些“偶然相识”都是有原因的。

  “有为青年”经营了一家电脑公司,在高级写字楼里摆了二三十张办公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据说本市一位经常出现在电视里的官员是他的什么亲戚,经商的一旦攀上当官的,不想发财都难。因此“有为青年”的事业蒸蒸日上,也是前程似锦,前途无量。不过美中不足的是二十七八的人了仍单身一人,连个女朋友都没有,据说一心忙事业,耽误了。大丈夫何患无妻,可见他是个有远见的人。

  忘了说他姓甚名谁,此青年叫张君瑞,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觉得很有意思,张君瑞,不是《西厢记》里的张生吗,不知有哪个女生取名崔莺莺,帮他圆一段佳话。

  “我叫你莺莺,好不好?”后来张君瑞这样对我说道。

  我和张君瑞见面并非和乔扬那样“约会”似的见面,而是因为工作。开学后,我仍旧在家具店当导购,只星期天上一天,星期六给安静上课。不过不像寒假时那样专门负责某种家具,而是做些杂事,或者轮到谁休息了就顶她一天的缺。店面经理时常让我去张君瑞的公司给他送一些文件,也正是因为送文件,我才得以“偶然认识”张君瑞。

  当时我心里纳闷,卖家具的怎么跟卖电脑有那么多文件要送,送文件可以叫快递啊。店面经理的解释是我的时间最充裕,而且叫快递不放心,文件很重要,怕万一弄丢了。什么文件这么重要,让我充当跑腿的快递员?另外店面经理还叮嘱我千万不要得罪张君瑞,他是公司的重要客户。也许里面有一些渊源吧,这千丝万缕的关系不是我所考虑的。

  因此我尽职尽责地做快递员,一来二往,便和张君瑞渐渐熟了起来。起先,因为店面经理慎重叮嘱的缘故,我以为张君瑞是个难以亲近的人,事实并非如此。每次我给他送文件,他都叫秘书沏上一壶茶,然后问我有没有时间陪他喝茶,说是上好的茶叶,某个朋友从哪里哪里特意捎来的,他好像对喝茶很感兴趣。

  我并不想陪他喝茶,但店面经理的叮嘱挂在耳边,因此,我有些犹豫。

  张君瑞见我犹豫,便打电话给店面经理——我留叶小姐在这儿喝一杯茶没问题吧。

  那边不知怎么说,总之,张君瑞笑眯眯地说我可以晚些回去。

  人家既然备好香茶,而且替我请了假,我不好推辞,另外,坐在沙发上喝茶毕竟比站在家具店里好,在家具店上班是不能坐的,从早晨八点半站到晚上八点半,除了中午吃饭可以坐下半个小时,除此都是站着的。最主要的是,我怕不小心得罪了他。店面经理说到安和那里,岂不是坏了我在安和心目中的形象。陪张君瑞喝茶时我觉得有为安和做牺牲的感觉,但这种感觉又是幸福的,尽管无人知晓。然而,后来知道真相后,觉得自己是个十足的大傻帽儿。

  每次陪张君瑞喝茶,短则半个小时,多则一个小时,如果张君瑞不忙,则会更长。

  张君瑞请我吃了几顿饭,他的原话不是请,是一起吃工作餐,已到用餐时间,事实如此,而且我回去不一定有饭吃,于是我和他一起共进了几顿工作午餐。他为了表示真的吃工作餐,刚开始带我去写字楼的餐厅吃,不算贵,一顿下来二三十块钱而已。于是我要求AA制,我现在有两份工作,所以和他AA得起。张君瑞见我如此,笑着同意了,每次都与我AA制。也许他只是觉得好玩。

  后来,他说员工常见我俩在一起不太好。我果真见到有些人不时看我俩,我倒无所谓,反正不认识他们,他们也不认识我,只是对张君瑞不好,于是被他拉去了餐馆,在餐馆我便无法与他AA制了,我A不起基围虾和大闸蟹。

  除了和他吃饭,我们还有过一些接触,好像都是刚好碰上的,比如我给安静上完课走出安和家的小区没几步,他的车便停在了我身边,说刚好经过这里,可以捎我一段,于是我上了他的车,却被他拉去了茶馆而不是学校。还有,比如我在家具店下了班准备回去,他的车又停在了我身边,说刚好在附近办事,于是把我拉上了车,于是又去了别的地方……

  很多偶然,很多巧遇,似乎我与他真的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与我是有缘的。

  后来,我们变得十分熟悉了。他带我看电影,带我参加朋友的聚会。他和乔扬的方式不同,乔扬处处尊重我的意见,顾忌我的感受,而张君瑞不是,他会拿着电影票跟我说去看电影好不好,把我带到了酒店跟我说陪他参加朋友的聚会好不好,我没有选择的余地。我把他的这种方式理解成他不太会与女孩子交往的缘故,事实并非如此,是他太自我,太骄傲了。

  我和张君瑞的交往超出了工作范围,我不再是为安和做“牺牲”了。

  张君瑞看我的眼神有些暧昧了,乔扬也有过这样的眼神,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不知如何是好,我有些彷徨,我想逃离,但是我不知如何逃离,因为稍不小心就会弄得很麻烦,乔扬与安和不存在利益关系,而张君瑞不同,他是安和的重要客户,我不能像对乔扬那样对他。

  但是张君瑞不了解我心底的想法,他依旧约我,吃饭,看电影,他把我当成了女朋友。

  有一天,他在茶馆里对我说出了那样的话——我叫你莺莺,好不好?

  叫我堂妹莺莺倒是可以,但我不可以,我叫叶眉,顶多可以叫成眉眉。

  当然,我明白,不只是“莺莺”或“眉眉”两个字那么简单,更深的意思我是懂得的。

  我说不好,我说这话时是低着头的。

  他问为什么。

  我不答,只是低着头。

  他又问我爱不爱他。

  我沉默了一会儿,说不爱,我仍旧低着头。

  他似乎有些意外,坐到了我身边,他本来是坐在我对面的。

  “你不爱我?”他的声音有些不自然。

  我不敢看他,他突然用手抬起我的下巴,他的举动让我吓了一跳,我想躲开,但他的指头紧紧扣住了我,他似乎早料到我会这样。我动弹不得。

  他强迫我看着他,他脸上挂着笑,但笑里含着一股杀气,他不肯服输,他与乔扬不同。

  “你真的不爱我?”他的语气听起来像是逼问。

  “不爱。”

  “到底爱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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