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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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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大明只差对着话筒哀求了:“我就住在上次见你的神龙大酒店,房间也是上次那间的对面,你无论如何过来一次好吗?你我好歹相爱一场,不应该就这样草草结束吧?” “太晚了,大明,”电话那头她几乎要哭出声来,“一开始我也抱着和你一样游戏感情的心态,走近了却越来越沉迷于这份感情,明知道你永远也不可能属于我,我需要的你既给予不了也不愿给予,所以我才选择放弃,要不我会在郁闷中死去的!” 汪大明一时语塞,好半晌才说:“你也知道,我确实是在乎你的。” 小奕迟疑了一会儿,然后口气坚决地说:“我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你以后再也别来打扰我了好吗?”说完,也不等汪大明再说,就匆匆挂了电话。汪大明马上打过去,却是占线。再打,又是盲音了。 看来确实到了该将这段感情丢下的时候。那天晚上,他一个人跑到歌厅去,将一首《当爱已成往事》一听再听,直到将所有的啤酒喝完,直到自己泪流满面。他知道,有一种东西已经破碎,就像玻璃,就像玉石,无论此后多么高明的修补,都无法完好如初。 厅里都在盛传陆援朝病情险恶,没想到他紧闭多日的办公室门这天居然打开了,一开始别人还以为是司机回来帮他找什么东西,直到从那经过的董明探头探脑去看,才发现在办公桌后面坐着的赫然就是陆厅长本人! 不用十分钟,全厅上下都在奔走相告:陆厅长回来了! 这下,几人欢喜几人忧,胡长彪这干人固然扬眉吐气打着飞脚前去道喜,头天还在诅咒陆援朝恶有恶报的人也立马堆着满脸的笑跑过去嘘寒问暖。最后连潘治政都黑着一张脸过去看望陆援朝,装模作样地劝他身体要紧工作的事情大伙可以担待着。陆援朝显得比先前任何时候都更和蔼可亲,笑伶伶地见人就打招呼,说道:“老这么拖大家的后腿也不好啊。我倒是做好了去见马克思的准备,正好撂担子,谁知道人家北京来的医生一看,呵呵,说是肠道结核。这不,就逼着我不得不出来干活了!” 一屋子的人都说是老天有眼保佑我们文化厅,这节骨眼上没有陆厅长的坐镇可怎么完成省委省政府交待的文化体制改革的重大任务啊。 汪大明在心里暗暗发笑:这官场真他妈的没有一句可信的话,事实上恐怕连司机陈师傅都认为自己具备领导整个文化厅的才能,这会儿大伙却将陆援朝恭维得比红太阳还要重要。 病后的陆援朝第一次主持大会时推心置腹地说:“一场大病算是让我想清楚了很多道理,这人怎么过还不都是一辈子!说不定哪天突然就撒手而去了,什么荣誉啊官位啊职称啊存款啊,你一样都带不走!所以啊,做人还是要实实在在,踏踏实实,做点对他人有意义的事情,对社会有意义的事情,对国家有意义的事情。不要总惦记着自己碗里是多了还是少了,是肥了还是瘦了,一天到晚斤斤计较,怨天尤人,这样其实是对自己最大的伤害啊!” 底下有人窃窃私语,说不得了,陆厅长这一病就病出个哲学家来了。 汪大明倒不怀疑陆厅长说这话的诚意,他自己每次去医院看望病人或者去殡仪馆参加追悼会,也总是会生出这样那样的感叹,觉得身在官场这斗来斗去的事实上没有丝毫意义,丁胜贤当副厅长也好潘治政当一把手也罢,到头来还不都只是一撮浅白的灰烬。装,不过一个小小的木盒;埋,不过一方窄窄的土地。但这么想归这么想,一回到单位,不出三天,就又斗志昂扬地和人家咬着牙硬顶起来。所以很多哲学道理都只是一时一地的参悟,换在另外一个境地下,很快就变成不值一哂的空洞道理了。 老黑的死曾经深深刺激过汪大明,有那么一个阶段他确实心灰意冷,很是怀疑自己的所作所为。但身处官场永远是非此即彼非黑即白的,你要么选准像潘治政、胡长彪那样勾心斗角,要么选择像老罗那样超然事外。前者处心积虑仍难料成败,但却拥有出人头地的希望;后者可以饱食终日无所用心,但同时也永无飞黄腾达的可能,只好一辈子接受人家的揶揄嘲讽。这事实上和赌博是一个道理,不下注固然安稳,但也需要有不眼红别人赢利的豁达才行。 汪大明突然想起那天在电话里粗暴骂何露露的事情来,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便打电话过去,说:“何主任你不是说有个什么报告要我批一下的吗?我这会儿在办公室正好有空。” 何露露很快受宠若惊地跑了过来,这回身上穿着倒还得体,见了汪大明也没有了先前的轻佻,怯怯地说:“汪厅长,那天很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家碰着那事,现在凯凯都还好吧?” 汪大明摆摆手,让她把报告递过去。 何露露一边守着汪大明看报告,一边不安地说:“汪厅长,我知道很多人对我有看法,你肯定也听说了这样那样的风言风语。但我也是没办法,每任团长都允诺给我解决编制问题,但到现在我还是个临时编制,人家要炒我还不是随时随地的事情。要不我也就不敢来讨你的嫌啊……” “没有啊,”汪大明矢口否认着,连自己都觉得虚伪,“我很欣赏你的嘛,再说我从来就不听什么风言风语。何主任啊,你的工作大家都是看得见的嘛,至于你的个人问题我想汤团长也会想办法的,一个单位还是需要留住人才的啊。” 也许是受了汪大明“欣赏”和“人才”的肯定,何露露居然抽泣起来,说自己以前年轻幼稚没碰上一个好领导,要是早认识汪厅长自己肯定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她说自己都结婚离婚两次了,除了一些流言蜚语外什么也没有得到过,现在还拉扯着一个3岁的孩子。人家都是拿自己当花瓶,谁也没有真正替她着想过。“就说现在的汤团长吧,他让我找你还不就是为了这个报告,说是只要你批了他就给我解决编制问题,害得我上次不知轻重地给你打电话惹你生气。” 汪大明有些可怜起眼前这个女人来,事实上她不也是一个下注者吗?只不过她用来作为赌注的姿色和美貌正随着年龄的增大而不断贬值。如果她的年龄再往上倒回去几岁,那就很难保证自己不会吞下这送到嘴边来的诱饵。他旋即又想到,那个柳如烟是不是也正在像何露露当年一样押下人生的第一次赌注呢?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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