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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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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就不求二叔了。”她低声道。夜色里自己孤独的身子,甚至没有个影子相伴,刚才一路跑来,生怕自己失去刘国志的倾慕的忧心,此刻似乎已不那么重要,人到退无可退的时候,真的破罐子破摔,没什么可怕的了。“其实我跑出来追二叔,是想跟你说,你既然听见了,我能不能求你不要跟国志说起今晚的事?我自己有自知之明,不会嫁给国志了,可——可我也不想他伤心,我们就当我跟他没有缘分,行么?” 刘二叔不屑地看着望舒,山里的一些老派人,最看不起的就是不知检点的女子,“望舒,真想不到你也是这样轻浮的女人。那个男的一个劳改犯,你跟他干那个事,不就是图他有钱么?我告诉你,我们国志也要自己拉人组建筑队了,不然你以为他现在忙成这个样子是为什么?他也会有钱——你真是配不上我那侄子!” 望舒愣愣地听着,轻轻咬着牙,这样的话说给她听,以她本来的性子,只会默默地咽下委屈。 恐惧慢慢消散,自尊浮上来,她毕竟不是五年前那个不知世事的少女了,当年被吓得不知所措的她,已经在黄土垄中被迫长大。 现在的她,像这山里被风吹被雨打的松树一样,坚忍并强悍,会被吹掉叶子,被吹折了树杈,但绝对不会就此垮掉。 “二叔,我轻浮也好,稳重也罢,都跟你没有关系。你若是不怕伤了国志的心,你尽可以告诉他今天晚上的事。如果你愿意守口如瓶,我自己会想法子让国志不娶我。你不是我父母兄长,你骂我又爱钱又轻浮,我念你是长辈,不跟你计较——其实半夜跑到我家窗前听墙根的事情,一般人也干不出来,我敬你老,就不多说了。”她转身不再多说,向家走去。 “我是不放心你跟那个劳改犯一起住,你以为我老不正经,总去你家墙根蹲着么?”刘二叔大怒,冲她背影喊。 望舒轻轻一笑,不在意了。她一个人沿着山路,清瘦的背影在房舍间几个转回,刘二叔就看不见了。 天上的月亮被一朵云挡了,望舒伸手摸着自己被风吹得微凉的手臂,只穿着短袖衫子,在晚风里已是不够暖——秋天就要来了。到了往自己家去的小路,她停住脚,看着山上熟悉的大门,朦胧的光线里,偏就能想到白天时,他穿着一身米色的休闲装,高高的身子斜靠着自己家的门框,看着天上默默出神的样子——那样俊美清贵,是自己这辈子都忘不了的一幅画面。 脚步像是有自己的意志,一路走到湖边。夜色下,四围都是一团静谧幽暗的颜色,除了粼粼的波光。远处可见重重的山影,还有熟悉的小洲,小洲上几株嶙嶙的灌木,从那里,童年的她曾经一次次地跳下湖去,尽情地在湖里戏耍…… 很多年不曾在湖里游泳了。 她矮身坐下,看着湖光,湖面上的风吹得她有些瑟瑟,干脆翻身躺在岸上的草丛里,衫子下的泥土微凉,给紊乱的内心带来片时的清明,她盯着头上的一轮弯月,长出一口气。 “望舒——” 有人在远处喊她的名字。 她翻身站起,另外一声呼唤传过来,她向山路上跑过去,转了个弯,看见许承宗站在自己家山路下的岔口处。 “我在这里,别喊了。”她加快脚步跑过去。 “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久不回来?”许承宗着急地问,神色有些急,待她走到跟前,伸出手,自然地想把她拉在怀里。 望舒双手微微推挡,转身向家里走,边走边道:“我去湖边了。” “你去那里干什么?”许承宗跟在后面,他拐杖此时已经用得颇为娴熟,竟然能跟上望舒急匆匆的脚步,“刚才那个人是谁?” “刘二叔。” “是——是刘国志的二叔?”许承宗顿了一顿问。 “嗯。”望舒脚步微停,发丝在风里微微拂动,后来她转过头,看着许承宗轻声道,“刘国志可能不会娶我了。” 许承宗也看着她,两个人对视良久,望舒叹了一声,转身欲继续走。许承宗伸手拉住她的胳膊,低声道:“望舒,跟我走吧。” 她低着头,后来轻声反问道:“你会娶我么?” “你非要嫁人不可么?” 望舒抬起眼睛看着许承宗,眼前的这张脸,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了。爱他,不光是心里爱极了他,就连自己压抑许多年不敢放纵的这具躯体也爱极了他——她已经知道,跟一个自己喜欢的人体验激情的滋味,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 即使生活在这大山里,也知道如今外面的世界,不结婚一起生活的男人女人并不鲜见。可对叶望舒来说,未婚同居,跟一个一辈子不打算结婚的男人在一起,过着有一天算一天的生活,是比跨越鸿沟还要大的一步,这一步迈出去,此生再也无法回头。 “你为什么不想结婚?”她问着,掩不住一声叹息。 许承宗一直看着她的眼睛闪开去,他高挺的鼻梁从侧面看上去,好看极了。这样静默着,望舒呆呆地看着他的侧脸,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了,不想后来他低声道:“我父母的婚姻十分不幸,我想我是有些阴影吧。” 望舒很少听他主动提起他的父母,似乎每一次不得不说到他的母亲,他的脸色都很复杂,眼神中的那丝痛苦隐约可见——不过她那时候跟他不算熟稔,就不曾细问。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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