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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一


  可是,上天注定,总要发生一些什么事,用来打动其实已经开始动摇的桑离。

  比如那年冬天省电视台组织的大型演出,就是一个引子。

  那是一场大型慈善义演,因为高层的重视而带有显而易见的隆重效果:艺术学院承担了其中大部分的舞蹈、一个大合唱、全部的学生主持以及唯一一首学生表演的独唱。

  众望所归,这个独唱的机会给了桑离。

  桑离激动极了——晚会是直播,机会显而易见;也是第一次站在这样的舞台上,面对多个不同机位的摄像机,360度实现光辉璀璨的音乐梦想。

  众所周知,带有官方背景的演出,其产生的社会影响常常远在经济效果之外,桑离的脱颖而出,因此而变得指日可待。

  于是那段时间里桑离每天都早出晚归,在郭蕴华的指导下一丝不苟地练习,学唱一首省内作曲家为这次晚会谱写的新歌《这世界的眼睛》。是典型的主旋律歌曲,意识形态特征明显,然而作曲和作词却又巧妙地避开了那些有说教意味的方式,采用了深情大气地抒情段落,好听也朗朗上口。桑离学得认真,几乎连走路睡觉都要琢磨细节的处理和表情的变化。

  然而,比赛前几天,桑离突然被通知:节目取消。

  不啻于晴天霹雳。

  老师也很无奈,还要安慰伤心的学生:“上面有上面的打算……”

  桑离在办公室表情僵硬地问:“上面是哪里?”

  老师摊摊手:“是哪里也不重要啊,反正节目取消了,我们也没办法。”

  “那这个歌就不唱了?”桑离不相信。

  “唱是唱的,换了人唱,不是咱们学校的了,”老师苦笑,“人家是留学回来的声乐硕士,又是有备而来,咱们说了又不算,你要体谅老师的难处。”

  体谅……桑离不说话了,其实除了体谅,还能做什么呢?

  后来的几天,桑离心情不好,连带着在中悦的表演也气氛压抑。沈捷看出来了,没问,只是周末带桑离去滑雪。

  那是桑离第一次滑雪,新鲜事物很快转移了桑离的注意力,转而大呼小叫地兴奋。沈捷没租滑雪服,而是打发手下买了全套的装备带上山。桑离穿了橙色的滑雪服,还有些讷讷地问:“这些是不是很贵?”

  沈捷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回答:“找女同事借的,你用完了我再还回去。”

  桑离顿时释然。

  于是,那天白皑皑的山谷中,运动细胞一向不怎么发达的桑离玩得很开心:远看,就见一头橙色的小笨熊在雪地上滚过来滚过去,跌倒了爬不起来的时候,会有穿蓝色滑雪服的身影走过去扶。不得不承认沈捷是个耐心的老师,一遍又一遍给桑离讲解要领、亲身示范,还能一直微笑。

  从桑离的角度来说,当她无数次尖叫着从山坡上滑下,无数次在无法控制方向时就地摔倒且摔得龇牙咧嘴时,总能看见沈捷用利落漂亮的姿势滑到自己身边,伸出手,弯腰,笑着把自己拖起来。冬天的阳光下,他的笑容温暖明亮,好看得一塌糊涂。

  偶尔的,在沈捷忙着给桑离脱鞋、穿鞋时,桑离还会看着他的侧脸发呆,会想到向宁,当然也有他们的约定。不过这个念头很快就会被她从脑海中挥散出去,挥散之后会有短暂的郁闷和内疚——觉得自己就像掩耳盗铃的那个人,以为堵上自己的耳朵,这世界上就没有人知道自己的拖延、犹豫、忐忑还有不甘心。

  不过那天初学滑雪的成效也很明显:虽然没学会滑雪,但至少学会了怎么摔……

  于是桑离就暂时忘记了那些让人烦心的事,转而变得很开心。

  傍晚的时候沈捷没有送桑离回学校,而是带她去了距离滑雪场不远处的温泉度假村。一路上桑离都在嘟囔自己这里也疼那里也疼,全身的关节都有错位的倾向。她絮絮叨叨,沈捷但笑不语,桑离一个人嘟囔完了觉得无聊,就好奇地打探沈捷的滑雪史。

  沈捷也言简意赅,一边开车一边答:“我在国外读书,滑雪很方便。”

  桑离很羡慕:“叔叔你真是见多识广……”

  顺理成章地被沈捷瞪。

  然而沈捷看出桑离的心情已经转好,笑一笑,也便不和她计较。

  到了温泉度假村,首先要做的是吃晚饭。

  桑离已经饿得半昏,恨不得能马上据案大嚼,然而沈捷不给她这个机会,反倒是逼她换上一套羊毛连衣裙,黑丝袜,踩着8分跟的高跟鞋一起去参加晚宴。桑离肚子里“叽哩咕噜”的抗议,忍不住想打商量:“我饿了,我自己去吃饭好不好?”

  沈捷斜她一眼:“不好。”

  “可是我真的好饿啊,”女孩子的撒娇果然是至尊无敌,“你自己去吃啊,反正我又不太能喝酒,也帮不到你什么。”

  沈捷看看女孩子水汪汪看着自己的眼睛,脸上写满天真地哀求。

  “求你了啊,叔叔……”

  “你叫我什么?”沈捷反问。

  “哥哥,沈捷哥哥,”桑离见风使舵,笑着拉沈捷胳膊,“哥哥你放了我吧……”

  沈捷轻声笑,趁桑离准备转身逃跑的时候一把抓住她手腕:“走吧,虽然你帮不上我,不过我应该可以帮上你。”

  “啥?”桑离很迷茫。

  沈捷不解释,只是拽着她走进宴会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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