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时光掩埋的秘密(14)

十四

　　他盯着我，眼中有不解，最后做了让步，“那你想让谁做？”

　　“Young，她英文很流利，语态姿势都很优雅，即使美国来的老板在下面听，也绝对不会让你丢面子。”

　　“我要的不是‘不丢面子’。”

　　我抱着头叹气，“明白，明白，你要的是赢。放心吧，讲得好，你固然赢了，她也赢了。机会难得，她不会辜负你，更不会辜负自己。”

　　他不再吭声，打开随身携带的电脑，我把U盘递给他，自己抱着电脑躲到角落里。没有桌子，我索性坐到地上，靠着墙壁。

　　打开电脑，重新登录MSN，竟然看到回复。

　　“没关系，只是有些担心你有什么事情。”

　　“又没消息了？又去出差了？”

　　一瞬间，我只觉得窝心的温暖，鼻子发酸，眼眶里突然就有了泪花。

　　“没看到你在线，发完消息，没指望有回复，所以没留意，抱歉。”

　　“我这几天刚发现这东西可以假装不在线。很人性，即使在网络上我们也需要面具。”

　　他竟然连这都不知道？我对着电脑摇头笑了，“你以前都在网上干什么？”

　　“看新闻，看股票，查资料，开会，沟通。我不是石器时代的人，虽然不太会用MSN的小花招，但不是古董。八零后，请记住七零后和你的距离并不遥远。”

　　我抱着电脑乐，这是我前段时间刚讲给他听的所谓新概念词汇，“孺子可教，刚学会就致用了。”

　　“你今天还讲故事吗？”

　　“宋学长，你明天还上不上班？请去睡觉！”

　　“不要给自己的懒惰寻找借口。”

　　“不要拿自己的身体不当身体。我可是要去睡觉了，晚安！”

　　“晚安！”

　　很久之后，我以为他已经走了时，却又跳出一句话：“如果下次你要断网，请通知我一声，这是我的邮箱songyi@gmail.com。”

　　“一定。”

　　等了很久，再没有回应，我幸福地抱着笔记本，对着空气傻笑。如果不是因为我已经连续两周没休息好，实在没有力气了，肯定会跳到阳台上对着全北京市民狂叫：“宋翊给我他的邮箱了！”

　　回过神来时，我看到陆励成双臂抱在胸前，靠坐在电脑椅上，静静地看着我。我有些做贼心虚，顿时满面通红，“你不是在做最后的检查吗？”

　　他站了起来，提着电脑包离去，“已经检查完了，做得不错。不过还需要再改一下开头，这个开头太严肃了，Young明天做报告的时候也要注意调动气氛。我会让Helen明天早上五点叫醒Young，让她准备演讲，加上开头。”

　　我心里暗骂他神经病，即使做上司，也可以仁慈一点儿吧？

　　“不用在深夜打扰Helen了，我明天早上会叫Young的，开头我现在就做。”

　　他开门的时候，回过头盯了我一眼，随意点了一下头就关门离去，我却又继续奋斗了一个多小时。

　　我做好了输的心理准备，也做好了赢的心理准备。可是当我看到赢得精彩漂亮的陆励成接受宋翊的恭贺，两人握手合影，微笑着看向镜头时，虽然他们的笑意看上去一模一样，我的心仍是刺痛了一下。

　　照例是要庆祝的，我想溜走，可老板Mike发话，订了最好的K歌厅，两组人一块去喝酒唱歌，估计Mike是想让美国过来的老板感受一下中国式的庆祝方式。

　　到了包厢，赢的人固然兴致高昂，输的人也不敢在老板面前流露出没有气量，所以气氛很热烈。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就是包厢里灯光昏暗，我可以躲在角落里，不为人发觉。

　　美国过来的老板是个犹太小老头，头发梳得纹丝不乱，个子不高，可很威严，他夸赞了一番Young。Young应对得体，不怎么笑的陆励成嘴角也露出了笑意。

　　场面上客套完了，大家开始喝酒的喝酒、唱歌的唱歌时，犹太老头却端着酒杯坐到了宋翊旁边，两人一边啜着酒，一边聊天。不知道宋翊说了什么，犹太老头满面笑意，拍着他的肩膀，俨然一副慈祥的邻家小老头模样。也许是我的错觉，我觉得陆励成的笑意淡了几分，心内只能对他报以同情。很多时候文化上的差异是根深蒂固的，不要说中美之间的差异，即使同是中国人，北京人还听不懂陕西人的笑话，浙江人还不知道贵州人的日常习俗呢！所以，陆励成的英语说得再流利，可和在美国读书、生活、工作了七年多的宋翊相比，只能算是工作上的游刃有余罢了。

　　陆励成放下酒杯，拿起麦克风，大家都自觉地安静下来。他用英文感谢了全组人的辛勤付出，表扬了他们平时的工作表现。

　　顶头上司当着大中华区的老板和美国大老板的面给自己加分，所有人都激动起来，借着酒意频频欢呼，嚷着：“Elliott，不要光嘴上感谢我们，献歌，献歌！”

　　估计另一组人也想听听陆励成的歌声，所以跟着一块儿鼓掌、吹口哨。年轻人特有的活力感染了犹太老头，他颇有兴趣地注视着陆励成。陆励成未再推辞，一边微笑地说着“恭敬不如从命”，一边微不可觉地看了Helen一眼，她立即会意地按下手中的遥控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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