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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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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我赶紧把饭粒咽下去,“沈思博?” “庄凝。”他慢慢地,语调不知道为什么有点说不上来的,不欢快,“明天有空吗?一起去爬山。” 这是晚春的周末,紫荆山上的游人和山树的叶子差不多密,阳光勉为其难地穿透过来,但没多久我还是热得像夏日里无可奈何的一条长毛狗。 这不仅是因为山路的石阶有年头了,横剖面几乎是一个正方,宽度和高度等齐,还因为我身边这两个。 不知道是不是累了,他们话比刚碰面时更少。 也不是不交流,但动不动的,话题就好像赶不上步调,被落在身后,稍稍这么一顿,再捡起来就为难了,只好就这么断断续续,支离破碎,三言够不着两语,不如彻底沉默,还轻松一点。 此刻一条小径,上下行人们都在呼哧带喘地呼朋引伴,我个人觉得,这样不时地闹中取静是不像话的,三个人活像奔赴山顶跳崖那么义无反顾的,静悄悄地往上爬,算怎么一回事呢。 所以我抖擞精神,找话说,直到额角那儿一根神经渐渐跳得欢快起来。 大概到了半山腰的地方,谢端担心地问了一句:“庄凝,你行不行?” “行,怎么不行。”我想表示不在话下,结果,一仰脸,脑袋里嗡的一下,往下歪的时候幸而沈思博一把扶住我,“怎么了? “头有点晕,没事。”我慢慢坐到阶梯上,调整出一个难受程度轻一些的姿态,撑着额头挥手,“休息一下。” 沈思博递给我一瓶水,拧开瓶盖递给我,我喝完试图拧回去的时候才发现手在哆嗦,使不上力气。 “不准老说没事。”端端一反常态地凶巴巴,“看你脸白的。” 我还没来得及“哟嗬?”,沈思博把瓶从我手里接过去拧上:“她特别爱逞能,你又不是不知道。” “嗯,不会照顾自己。” “还不听劝。” 我看看他们俩,有气无力却愉快地笑:“干什么干什么呢,合伙声讨我?” 他们笑起来,彼此看看,谢端拿手在我额前扇风,顺便帮我把头发捋到耳后,一边把我另一只手抓着,慢悠悠地晃。沈思博站在旁边注视我们,目光说得上温柔。 人群挤挤挨挨,我们这里逐渐形成一个小淤塞,像生产线上卡住的一环工艺,沈思博单手撑住路边的树干,让他人得以侧身而过。 我试图起身,但还是头重脚轻:“要么我在这坐一会,你们先上去。” “就这样还逞能呢?”沈思博低头看看我,微笑。 “影响交通了,人家会骂娘的。真没关系,我自己坐会儿就好了。” 沈思博看着我,有点犹疑。谢端站起来,她的神色我瞧不见,但我看见她对面的沈思博微微一怔。 我坐在半山腰的石阶上,身旁一边是游人如织一边是长草绿树,浮云在近了的天边缓缓流动。 我给自己扇凉风,低头看着脚上的帆布鞋,跟自己说,你看,你又想太多,他们俩一起,能有什么呢。 能有什么呢,很多年以后,沈思博给了我一番描述,就在我哄自己玩的时候,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讲的大而化之,我却不能够停止想象,每一个细节,起承转合。 就在他说给我听的当天夜里,我在梦里看见一个女孩子,周围所有人都已苍老得不像话,只有她仍年轻如初。 她浅淡地微笑,把所有的情绪收得滴水不漏,之后抬头,隔过一缸养在清水的白莲,对着对面的人说了一句话。 我看着他们,无能为力,而后心悸,而后疼痛,而后我发现自己已经睁开眼,泪流满面。我的端端。 我想对沈思博来讲也是一样,在他生命的后半段之中,在她已经永远离他而去的岁月里,想到这一句,不晓得他是怎么样的感受。我却没有来得及问过。 她说的是,沈思博,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他们到山顶的时候,古刹铜钟正响了一声,两声,三声,他们脸上都有汗,驻足仰头看银杏叶在佛音中小扇子一样轻轻晃,细长的梗维系着命悬一线,无常使它们尤其美。 他们再互相看看,我想,大概是他先开的口:“有话对我说?” “不着急嘛。”她不是真的埋怨,所以语调混了微微的一点嗲,她大概是想,随它了。 他点头,是的,不着急,来日方长。他忘了另一个女孩也这么想过他们之间的关系。 “我不该非让庄凝今天来,我错了。” 他笑:“我原谅你了。” “我也原谅自己,因为我今天要做的事。”她手抄在口袋里,轻松愉快地回答。 “什么?”他这个时侯一定已经有点紧张,还要故作轻松,“说来听听。” “你看。”不答他的话,她今天反常的活泼,从小路上岔过去,绿得不新鲜的松柏里一座年代不明的佛塔,入口紧闭,墙上却拿不干胶贴着一张打印纸,她凑过去读上面的字, “这上面说,小虫子在水里被风吹得绕塔七周,也功德无量——那我也来转一转,从哪边转起来着?” 他退后一步,等在那里,她右转佛塔,每每经过,像旅途中一次次的迎面而来,他们彼此遇见。他此刻脸上的笑容我应该熟悉,我最贪恋的那样子。 她终于停下来。 “好了?”他戏谑又温柔地问,“会有用不?” “心诚则灵,你不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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