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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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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机械地跟着她走了出去,好像是进了一间很大的佛堂。透过头巾的缝隙,我看见靠墙的那一面坐了两个年轻男人,嫂子让我坐在中间。我不知道那两个男人长什么样,我也看不清他们长什么样,但我却明白,这两个男人,就是我未来的丈夫,是要跟我生活一辈子的人。 除了哭,在这陌生的环境里,我还能做什么! 庆祝的仪式开始了。歌声伴着舞步飞扬。 我家后面的院子堆满了青稞 远方来的亲人 你们不要担心今后的生活 我家前面的院子早已摆满了打好的酥油茶和青稞酒 远方来的客人 你们可以放心地饮用 左边,不时有双手帮我整理滑下的毯子,偶尔还小声地说:"别伤心了,我们会对你好的!""等过了这几天,我们陪你回去看阿妈!"…… 右边那个男人却是安安静静、一动不动,如不是呼吸声清晰可闻,我简直怀疑身边是否真坐着一个人。 当主婚人如唱歌一般念完今天送礼人的名字和礼品数量时,我终于又被扶回了那间小屋。嫂子帮我取下头巾,我环视着这间屋子,大约有二十张藏式茶几那么大,正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箱子,有木头做的,也有铁皮做的。这些箱子想必就是他们的衣箱吧。箱子上面还放着十来床藏被,织工粗糙,远不如我的手艺,藏被上面放了两床丝绵被,这很是新奇。这种轻薄的被子是近些年才传进西藏的,听说城里人喜欢用。我们这些牧人,仍然习惯于厚重而暖和的手工藏被。 右边的墙上有一扇小窗,挂着崭新的红布帘,使这间小屋显得有些喜气。 靠窗下,放了一排新的藏式椅子,既可坐人也可当床。 这时进来了一个男人,端着一张小茶几,发现我没戴头巾,他的脸上露出了惊喜。他把茶几放在我面前,说:"要吃饭了!"那声音,听得我心里像撞进一头小羊羔,跳个不停。没错,那声音跟坐在我左边男人的声音一模一样! "他是扎西!这家的老二!"嫂子附在我耳边小声说。我飞快地瞄了对方一眼,见他也正偷偷打量着我,一碰上我的视线,他的脸立即绯红了。 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红脸,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扎西见我看他,更加不知所措,手在衣襟上擦来擦去的。 这时,一个年轻女人端着饭菜进来,说:"扎西啦,你和卓嘎啦、嘉措啦就在这里吃吧!"她把嫂子叫了出去,说是客人们都到那边去用餐。 扎西把饭盛好,叫我坐下。说实在的,我一点饿的感觉都没有,但又不能推辞,勉强坐下。此时,一个老人拉着另外一个高高大大的小伙子进来。老人自我介绍说他是嘉措的父亲。也就是说,他是我的公公,这个家庭现任的"家长"。 他把小伙子推坐在我身边。说他就是嘉措,我的另一个丈夫。 我没敢看嘉措,也不敢说话,只胡乱地点了点头! 老人出去后,扎西开始招呼我们吃饭。他不停地往我碗里夹菜,还不时招呼他哥哥。坐在我身边的嘉措,就是这个家庭未来的"家长",他的慌乱似乎不比我少,除了埋头不停地吃东西外,一声不吭。最后还是他先放下筷子,说了声:"我吃好了!"就快步走了出去,对扎西说的"哥,你喝点汤吧"理都不理,仿佛身后有鬼撵他似的。 "他太累了,拉萨事情太多,全靠他一个人,我们都帮不上忙。"扎西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安慰我。 下午的仪式跟上午一样:唱歌、喝酒、跳舞,跳舞、喝酒、唱歌。只在有客人送礼来时,我才出去,其他的时间都待在这间小屋里。 因为客人是分批来的,所以这样的狂欢将持续十天。 天渐渐暗了下来。晚饭依旧是我们三个人,嘉措依旧是最先放下碗筷逃一般地出去了。 我坐在窗边发呆,看着天边的星星一颗颗升起来。今晚是我的新婚之夜啊,为什么我的心会如此害怕?如此慌乱呢?不是都说他家的老大有文化、还特别能干吗?不是都说他家是周围山里最富裕的人家吗?不是都说他家的父母是最知礼、待人最好的吗?为什么我还是如此恐惧呢?…… 屋子里越来越暗,我却越来越紧张。我不时紧紧地抓着嫂子的手,好几次都把她捏疼了! 外面不停地传来呼唤"嘉措啦"的声音。 "我还没见过男人这么害羞的!"嫂子笑开了。说:"听说吃过晚饭后,就找不到嘉措了,不知他躲到哪儿去了。" 按惯例,我嫁的是兄弟俩人。新婚第一夜,我得跟老大住在一起。说实在的,在我们这里,只要一到青春期,男女之间的交往是很自由的,家长们不会干涉。所以我们不怕异性,但却害怕结婚。因为交往的对象我们可以自由选择,婚姻却是未知的、突然的。然而,婚姻中的对方却是我们一生依靠的对象,即使有一方不满意,也无法更改。 所以嫂子说嘉措把自己藏了起来,也是情有可原的。 我还想找个地方藏起来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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