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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有时,实在有人要虫草或别的土特产,嘉措推迟不过,万不得已才离开我一会,事情一办完便立即回来,守着我,细细地数我的眉毛、数我的睫毛,数着数着就说燕子你不会离开我吧燕子你不会跟其他男人好吧?

  我总笑他是属虎的,野虎。

  他问为什么?

  我说野外的雄虎到了一个新地方,就撒泡尿,然后长啸一声,表示这个地盘是自己的了,别的虎不再进入。你们男人是不是都这样?

  他笑着说就是就是,女人就是我们的地盘,这个地盘只能有我。如此说的时候他的手也不规矩起来,伸进我内衣里上下抚摸着。每移动一下就说这是我的,然后不管我同意不同意就解开我的裤扣,强行钻进我的身体,横冲直撞着,得意地笑着。

  他就是这么一个男人,属强盗的。没有逻辑可言,没有规章可循,想怎样就怎样,肆无忌惮地霸占着我的身体,征服着我。

  卓一航一直打电话,我不敢接,怕他问我在哪里,怕他说过来找我。我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啊,我总是不由自主地把自己的生活搞得一团糟。一航见我不接电话,便一条短信接一条短信轰炸我。说来吧,我在房间等你,我们去买吃的。你买的沐浴液好香,今夜来用吧。我给你买了睡衣,粉的,如你的皮肤……等等,暧昧而又缠绵的语言,总是没看完就删掉。

  然后某天,嘉措发来短信说燕子,我要走几天,有事。连理由都没一个就没了消息,手机再也打不通。我不甘心他又这样失踪,满大街找他,到处打听有没有人看见过嘉措。见了无数的嘉措,都是陌生的面孔,不是我找的人。无奈地坐在大昭寺门口,捧着脸默默地流泪。他走了,他不要我了,我被人抛弃了,再一次被人抛弃了。

  不想再待在小屋里,没了嘉措,小屋彻骨的冰凉。提了行李,退了房,去找莲。跟莲说我没地方可去了,你可杀了我?

  她白我一眼,说死丫头你先立好遗嘱,死后所有财产归我。

  莲,我好可怜,你不收留我?

  莲接过我的背包,把乱七八糟的衣服拿出来整理好,然后找了个空柜子一一放进去,又递了盒牛奶给我。

  莲,我太爱你了,即使我什么人都不爱,我也爱你。搂住她,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你如果再捣蛋,我要赶你出去了。她戏谑地笑,说好好睡会儿吧,瞧你的熊猫眼。

  莲,前辈子你肯定欠了我的,这辈子上天罚你来收留我。换上莲递来的棉睡衣,钻进大大的被子里,不一会就睡着了。

  再醒来时已是第二天,迫不及待地翻手机短信。除了一航,没有其他人。

  嘉措嘉措,遇到你是我的错,挂念你则让我错上加错。

  莲并没问我什么,她的作息时间并没因我的到来而有丝毫的改变。七点准时起床,打坐一个小时,瑜伽一小时。然后吃早点。白水就面包或是麦片粥就蛋糕或是牛奶就馒头。上午看书,中午就在旅馆里吃点,人家做什么她吃什么,从不挑剔;午睡一小时,下午会出去逛逛,带着相机拍转经人或是拍云。晚上十点准时入睡。

  莲,你爱过吗?我站在门边,看着阳台上安静地擦相机的莲,问。

  爱过。她头也不抬。

  那你为何如此安静?

  爱过就不能安静?她抬起头,笑了。那样子,如一株开在深谷的幽兰。

  爱不是轰轰烈烈的吗?

  爱有很多种表达方式,轰轰烈烈只是一种。她说。

  莲,你想过出家吗?或者遁世?

  没有。如今的世界很美好,我喜欢,为什么要遁世呢?她不再看我,而是把镜头安到相机上,对着天上的云彩瞄来瞄去。

  从来没看过莲拍的照片,但她好像很喜欢相机,有时间就摆弄那些物件。我对相机不懂,但也知道莲手中大大小小的镜头是专业级的。一个女人,整天扛着那些铁家伙晃荡,累死了。女人是用来被拍的,不是拍别人的。莲……是个异类。

  外面下起了小雨,莲关了阳台的窗,自言自语地说:今年的雨季好像提前来了啊!

  拉萨是个怪地方,冬天一滴雨都不下,夏天却下个没完没了。每个晚上外面都"哗啦啦"下个不停,第二天出门时却晴空万里。莲说这样很好啊,拍照时空气透明度很高,层次会很清楚。我不懂什么层次,只知道下雨的夜晚,听着雨声我会睡得特别安稳。

  在莲温柔的呵护中我似乎安静了下来,心口不再隐隐作痛。莲说她要开始工作了,去瑜伽馆给人上课。她还说拉萨的瑜伽市场才开始,老师很缺,好好,要不你也练瑜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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