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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如果离开了这点来评价苏新，就是一种带有私心的个人喜好，就不是一个共产党员应持的态度。从基本的人格来说，也是一个没有良心的人。所以，我认为这两件事要严格分开。至于苏新要打官司，这是他自己的事。但是，从一个明智的外人角度来看，这官司是只会输不会赢的。所以，我们的干部，特别是在座的各位，都应该去做他的思想工作。吃一堑长一智，为了这个事而影响年终考核是得不偿失。并且这种事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不要搞得风风雨雨。迅速召开会议，全系统不得议论这事。

　　下面有人忍不住笑了一下。陶局又敲了一下桌子，说：至少在上班时间不准议论。再次，局里派小李迅速下去，写一篇苏新扶贫工作的总结，送各领导，发各报社。这个想法，我是昨天晚上就有了。苏新同志这个人有缺点，大家都知道，人没有缺点不是人。大家也知道，玉不琢不成器，我批评他也最多，但这个同志工作有能力有水平，也不可否认。郭局你说是不是？郭萍被别人捅了一下，忙说是是。总之，我们不能被这件事冲淡了主题。下面请大家发表意见。

　　有几个同志拣着陶局的原意，改头换面地说了一通。最后，还是吴局将陶局的指示具体化了。吴局说：陶局长站在全局的高度，统筹兼顾，发表的意见是非常正确，非常及时的。他具有高屋建瓴的政治卓识，值得每个同志学习。他把事物的本质剥离出来了，让我们有了统一的思路和一致对外的舆论口径。在此，我补充几点，就是我们应对苏新不足之处进行批评教育，比如打人砸东西，尽管是出于义愤，但也不应该。这是我们对外口径的一条。

　　同时，我们更应多宣传苏新的成绩，主次一定要分清楚。所以，我建议，一、苏新今年要评为立功人员。二、他的事迹要加大力度宣传。三、苏新在彩票事件中，有理无据，我们要坚持公道。尽管目前形势纷繁复杂，但是，人心自有向背。谁是君子谁是小人，历史从来不会含糊。从这种意义上来说，是件好事，更见证了我们局的同志光明磊落。

　　会议是开得比较成功的，在陶局和吴局的共同努力下，我第一次以一个受人尊重，会干能干肯干事的形象确立在这次党委会上。会议定下了对外的一致口径，陶局指定吴局做我的思想工作，迅速下去开展各项工作，以优异的成绩迎接年底检查。

　　下面我再来叙述事件的第三方——刘富根。刘富根嘴上贴着膏药，在老婆的带领下开始四处告状。但各级领导都是明眼人，安抚他几句就打发他走。他一走就有人骂，甚至一位相当级别的雁南市领导也骂：人不要脸万事可为。官方有一致的共识，这是个无赖，只是无赖占着理，你只能敷衍。所以，各个部门对待刘富根的态度出奇一致：听可以，同情，解释，说一定办，但谁也不办。要办，请你按法律办。你可以到法院告状。当然，姓刘的理亏，他不过是虚张声势，努力让人们知道他是受害者就行了。何况陈晓霞放出话来，白的不行就来黑的，准备找几个人做了他。他也怕。再到民间去投诉，老百姓一是有明亮的眼睛，二是嫉妒，你他妈的跟我一样下岗，凭什么你就有30万。

　　听说有个跟他是死对头的人，就找上门去骂，说他皮笑肉不笑，一生是只笑面虎，其实心比什么都黑。不义之财，得了要死全家。人家也是老百姓，怕个啥？听说骂的时候，很多人看热闹，姓刘的不敢开门，任他骂。还有街上无赖泼皮见了他，说刘老板发了大财讨根烟抽。他也心虚，只好发烟。人家不是要一支，是要一条。他不肯。第二天就被人家砸了玻璃，谁砸的，公安不是查不出，但就是没查出个结果。操他妈的，这个人后来离开了雁南，就是我苏新有理的最好证明。

　　我还要来叙述第四方，是两个人。一是君雨。她前期是配合陈晓霞积极取证。后来，等这个事态稍为平息，她就不敢见我了。她非常愧疚，思想包袱太重了。她觉得如果不是她的失误，这30万就应该是我的。加之，陈晓霞后来清醒过来，她的重心又转移到另一个角度上来了，仿佛彩票丢了30万，并不是事件的中心。这只是一个突破口，事件的中心是：我为什么和这两个女孩关系这么好，而且长期以来，她竟然毫无知觉？金钱是次要的，金钱并不能换来一切。爱情才是她这个半老徐娘后半生的生命。捍卫爱情，渐渐演变成这场事件后期的主要矛盾。她变得似乎有充分的理由怀疑我与君雨、阿慧有见不得人的事。她的这一怀疑，立即上升为一种事实。这跟我与刘富根的关系是一回事。关系是铁板钉钉的，就是没有证据。真理掌握在她手里就是打不起官司。

　　她开始跟我吵。那些日子真是痛苦。外面有压力，家里起战火，我只能下到村里去。感谢陶局安排我扶贫，不然我就只能长期住宾馆了。她找到君雨和阿慧，大吵了一场。她已经为了爱情不顾我的脸皮了。二是阿慧。她也感到压力大。她的压力是自己拥有了10万块钱，而这钱完全是我的功劳。也就是说，等于是我送给她的。如果大家都中了，她也心安理得。出了这事，她在人们的印象中，就等于该得的没得，无功的受禄。就像古时候的科举制，进士不是自己考上的，是皇帝恩赐的，叫同进士。皇帝只恩赐男同志，她一个女同志受到如此礼遇，没关系也有关系了。所以陈晓霞找上门去时，她愿意把这10万块都给陈晓霞。陈晓霞气不打一处来，说：你认为钱就是万能的，人格是用金钱可以买到的啊？你休想！

　　下面整体概述一下雁南朝野的反应。正义在苏新，这几乎是共识，就不叙述了。数风流人物，还看苏新。这似乎已成为雁南民间的某种期待和呼声。我曾预期过这是彩票门事件的最大亮点。果然不错，苏新从教育局走向雁南人民的视野，广为人知，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局里在吴局的具体指挥下，马上派笔杆子小李下到村上，写出一篇《关于苏新扶贫工作的调查》。详细叙述了我扶贫一年做了哪些实事。强调彩票事件只是一件偶然事件。充分肯定了我扶贫有方，深受镇村两级领导的好评与村民的爱戴。这个以正视听的调查报告，迅速送到了有关领导的案头。主管领导批示，成立一个联合调查组，前往李沟村核实。

　　这个联合调查组在李沟村通过开支部会、党员组长会，个别走访群众，调查结果竟然出人意料。查查查，竟然查出个先进来了。调查组一致认为，苏新的工作在全体扶贫队员中是最优秀的。

　　真是有失就有得。有一位开明的市级领导在一次全市干部会上说：最近大家都在议论一个叫苏新的干部。我们派了一个联合调查组，调查的结果是这个人还不错，工作干得好。至于交朋友有什么不对？现在就是要广交朋友。与女同志交往就等于有问题？那世界就只要男同志可以了。何况每个人都有个人爱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爱好彩票，与彩票朋友交往是正常的。为什么到了有些同志眼里就不正常了呢？我们有些同志，天天泡舞厅，那个交往，我倒是觉得少交往点好。他是在一次大会上拍着桌子说的。我非常感谢他。他同时下了指示：人家不宣传，《雁南日报》要宣传。工作干得好不宣传，宣传什么？何况这一次，有些不负责任的记者乱宣传，给雁南抹了黑。现在，树立雁南形象迫在眉睫。所以，宣传部门要迅速开展这项工作。

　　他又私下对陶局说：听说这位干部的家属很不像话。你转达一下，如果她再乱说，再胡闹，让她下岗！

　　这位领导就是新上任的乔市长。我下乡一年，竟不知市长也换了。真是做了桃源中人，不知魏晋。

　　市长一发话，调查组走了，记者来了。支书喊了一群人来向记者汇报。记者还不罢休，一个个一群群地走到村民家里去问。一问，又问出更多的情况。说苏干部不仅给村上争取来了资金，组织大家修公路、水塘，他自己也常常亲自上阵。有空的时候，他也不闲着，去村里的小学帮张老师上课。记者一听就来了兴趣，要村民带他去村小学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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