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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五


  “一天站下来,腰酸背痛的,还用说嘛。”

  “我给你掐掐吧。”琪琪开始替我按摩头部,纤细的手指在我的额头、太阳穴处渐渐加劲儿,接着是颈部、肩膀、腰和大腿。

  “舒服吗?”琪琪边按边在我耳边淘气地吹气。

  我满足地笑着,并不言语。嘴里哼哼唧唧,像是在梦呓,身体酥软。筋骨复苏时,一股暖意好似从骨缝间油然而升,下体的反应在不知不觉中剧烈起来,让人欲罢不能。

  我翻身将琪琪压在身下,气喘吁吁地扒去琪琪的外衣。

  “还没按完呢,你着什么急。早晚还不是你的。”

  “你在诱惑我,我挺不住了,现在就要。”

  琪琪笑了,温顺地闭上眼睛,双手紧紧箍住我的腰。我把嘴探向琪琪丰满的乳头,轻轻吮吸着……一场痛快的性爱后,我赤身趟在床上,琪琪依偎在我的怀里。

  窗外清冷的月光挂在光秃秃的树梢上,一片游云正悄悄掠过……

  我喜欢这样的生活,很日常,很放松,全没了白天卖货时的忙碌,嘈杂的喧闹。它让我沉静而满足于这简单的二人世界。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幸福吧。如果可能,我希望沿着这条幸福之路,与琪琪一起携手走下去,直至生命的终点。

  平常,琪琪坐在琴凳上弹琴等我的时候,室内灯光是温馨柔和的橘黄色,流淌出的音乐或轻快或舒缓,让人抑制不住内心的感动,一种归家的渴望,催促我步履如飞地上楼,冲入爱人的怀抱。今天不同,琪琪的房间一片漆黑,音乐是那样的伤感,令人绝望窒息。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匆匆上楼。我轻敲了几次门,里面没有回声,房间里弥漫着铺天盖地的忧伤旋律掩盖住了我的敲门声。我惴惴不安地握紧拳头,如擂鼓般,迅猛而急速地砸着房门。

  房门终于缓缓地打开了,走廊里昏暗的灯光,照在琪琪身上,琪琪不适应似的本能地侧了侧身。琪琪垂至腰际的长发凌乱不堪,眼睛红肿,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你怎么了?”我扳过琪琪的双肩,声音颤抖。

  琪琪想努力地微笑一下,但显然不大成功。琪琪摇摇头,走回卧室,将头轻轻伏在琴键上。

  “出什么事了?你说话呀。”我焦急地跺了跺脚。

  琪琪缓缓抬起头,脸上挂满眼泪,“跟你没关系,是我爸爸的事。我一直没告诉你。我爸患了肝癌,现在已经到晚期了,医院不再给他用药,因为,因为我们家里欠医院的钱太多了。医院要赶我爸出院。”说完,琪琪再次伏在琴键上嘤嘤地啜泣起来。

  “欠多少?”

  “十来万吧。”琪琪扑到我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别着急,别着急,明早我去银行取钱,然后,陪你一快儿回哈尔滨。”

  “不,我不想用你的钱。我,我会慢慢想办法的。”

  “你这是什么话?我的钱不就是你的吗?现在救人是最重要的,咱们别分那么清楚好吗?”

  琪琪不再说话,抬头望着我,泪水仍顺着脸颊簌簌地流着。这更让我心生爱怜。我们疯狂地互相亲吻着对方。琪琪发出轻微的呻吟,我俩不约而同地将身体重重地摔在床上。床垫下的弹簧发出一阵痛苦的咯吱声……

  第二天,我和琪琪一起到工商银行,提出十万元,然后,将琪琪送上了飞往哈尔滨的飞机。我没有随琪琪一起走。琪琪的意思是,现在她父亲正处在重病期间,她要尽一个女儿应尽的孝道,不想分散注意力。她想等父亲的病情稳定后,再向家人讲明我俩的事。“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况且,我床子上的货差不多批亮了,该去广州了。

  琪琪说得有道理。我不再坚持。

  2

  几天后,在飞往广州的飞机上,我意外地遇到了高雄。高雄颧骨凸显,消瘦憔悴了许多,也白皙了许多,只是那种白并不自然,是惨白,显然是多日不见阳光所致。但高雄的精神头十足。一路上,与我絮絮叨叨说个没完,还不止一次地问我,“你觉得我的气色怎么样?跟平常人比如何”之类不明所以的话。我的回答也有些模棱两可:“还不错,你本来长得就挺白的。”

  “戒毒不容易,恢复身体更需要时间,你说对吧?”

  “那是,但我觉得你的精神状态很好。”我搞不懂高雄干啥这么在乎别人对自己气色的评价。

  “你听说了吗?小慧跑了,还把我的钱全卷跑了。”

  “是吗?为什么?”

  “对我没信心了呗。女人嘛,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几年我吸进去差不多八十多万吧,还耽误了几把好生意,这东西他妈的太误事。”

  “你,是怎么开始吸毒的?我的确有些好奇。

  “开始在广州,只是跟老广们‘溜’着玩,没事闲得慌嘛。我总不能天天打炮吧。那东西勤了也没啥意思,一进一出就那么点事。有时想想,挺他妈单调的,像机械运动。”高雄笑了笑,“后来,生意越做越大,越来越好,我的庆祝方式也不再仅限于喝酒泡妞了,变成了吸两口。当时我想,这也要不了几个钱,顶多是一把生意赚的零头。等上了瘾,想戒,已经来不及了。前两年,我只在广州吸,回奉城该干啥干啥。实在想得不行了,就飞广州住上些日子。但是从去年初开始,我就身不由己了,像有蚂蚁在咬我的骨头,吸我的骨髓。一天不吸都不行,钱也对不上位,被小慧发现了。我干脆破罐子破摔,开始扎针,身上扎得密密麻麻的,全是针眼。小慧带我到戒毒所去戒毒。谁想到这毒瘾越戒越大。出来后,剂量嗖嗖地往上蹿。你戒过烟吗?”

  我点点头。

  “就是那种感觉。复吸就像戒烟又抽烟的人。那些隐藏在你体内的小瘾虫子并没有死,只是隐藏得更深了。一旦有机会,那些小虫子便蠢蠢欲动,厚积薄发。剂量加大后,想降下来,比他妈登天都难。”

  “那,你一共戒了几次?”

  “三次。第二次复吸后,小慧就没信心了。把我扔到戒毒所后,就人间蒸发了,只留给我两万块钱,说是给我戒毒的。再戒不了,就等死吧,但她会回来给我收尸的。”

  “那这次你戒成功了?”我半信半疑、

  “你看呢?我像不像戒了的样子?”高雄像个孩子似的,冲我眨了眨眼睛,自言自语道:“人怕逼,马怕骑。我不光要戒毒,还要重新把生意发扬光大。到时候,让那个婊子后悔去吧。我胡汉三又回来了,哈哈哈哈……”高雄似乎看到了光明的前景,开心地笑了。

  “怎么样,跟我一块儿住华安吧,房钱我掏。”下飞机后,高雄说。

  “那怎么行,一人一半。”

  “跟我瞎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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