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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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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想得开呀,那你下辈子还想不想当人了?” 阿玲眨了眨眼睛,认真地说:“当什么都行,我就是再不想当人了。” “说说,下辈子想当什么?”我感兴趣地问。 阿玲嘻嘻地笑了两声,抬头望着天花板,“当一种病毒,我要毒死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一个不剩。” “你可真他妈的恐怖。难怪老话说,最毒莫过妇人心。” 阿玲开心地大笑了起来,声音滲得人心慌。 海风娱乐城里重又恢复了此起彼伏的热闹景象。 “继续拍,该死该活屌朝上。人家胖子命都豁出去了,咱们输几个臭钱算什么?毕竟是身外之物嘛。”大平说得有道理。 大概是被胖子的死惊吓着了,一些人沮丧地下分走了。我们几个得以各占一台机器一通猛拍。意外的是,我们几个都赢了钱。大平赢得最多,有六千多,其次是我五千,小卫四千,高雄一直“小棒”溜着,也赢了一千多块。高雄捧着手中的一大把百元钞票,激动地与阿玲看了又看,像个没见过钱的傻小子。 相互间一聊,才知道,赢钱的不光我们几个,而是留下来的绝大多数。只有几个奔爆机拍的家伙输了钱,而且比平时输得更狠更惨。这几个人是新人,见“亮”大,便摽着膀子边拍边诅咒发誓,不砸爆机绝不收兵。傍晚的时候,广播通知:机器调试,明天早晨八点重新营业。 那几个输了大钱的小伙子开始不甘心地嚷嚷,赖着不想走。被几个同样年青但更强壮的家伙团团围住。那些人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目露凶光,死死地盯着那几个输钱的小伙子,直盯到对方心里发毛,目光低垂,乖乖地退出门外,匆匆离去。 我们兴高采烈,喜气洋洋地站在海风娱乐城门外的风雪中,彼此间享受着赢钱后的喜悦,久久不肯散去。 “这是胖子带给我们的福气,听说,赌桌上输家一命呜呼,庄家是会倒大霉的,轻者破财免灾,重者家破人亡。台湾鬼子今天算是幸运的。” “会不会是他们对帕斯机动了手脚,故意放‘亮’的?” “不会不会,别把台湾鬼子说得那么邪乎。他要是有那本事,干嘛跑到大陆开娱乐城呀,早跑美国那个什么斯加开去了,那里赌得可全是美金,一块顶咱们人民币八九块呢。”大家众口一词。 “明早要是再从楼上跳下来一个,那我们可就又有得赢了。估计比今天赢得还多。到时,咱们可别对台湾鬼子客气,要新仇旧恨一起算。” “最好每天早晨跳一个。” “对,牺牲他一个,幸福千万家。”狡猾的大平临时将“我”改成“他”。说完,还冲我眨眨眼。显然,他对自己的应变能力很得意。 我们站在早晨胖子跳楼的位置,兴致勃勃地又说又笑,全然忘记了我们共同的赌友胖子死时的惨状。雪越下越大,厚厚的积雪掩盖了街道白天的泥泞和肮脏。惨白的街灯下,一片静谧的素洁……霎时间,我心里感到一阵痉挛。我小心地后退几步,悄悄打了辆车溜了。 3 第二天,海风娱乐城一切如常,并没有人跳楼,但我却意外地收到了另一个死讯:阿玲死了。 昨晚,高雄和阿玲怀揣着刚赢的一千多块钱去买了四克白粉。回到出租屋后,两人便迫不及待地吸了起来。高雄过足了瘾,倒在床上沉沉地昏睡了过去,连日来在海风娱乐城的熬战,把他折腾得筋疲力尽。阿玲这才将一部分偷藏在内裤里的白粉拿出来,蹑手蹑脚地钻进厕所里。阿玲是坐在马桶上死的,针头扎进大腿内侧的静脉上,还没来得及拔出来。但阿玲死的样子很平静很安详,脸上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痛苦。好像她对自己的死期早已了然于胸。高雄痛心疾首地说,他们买的白粉掺了过多的白灰。高雄之所以保住一条命,是他光吸没扎,再有就是他吸的计量小。若不是阿玲偷着藏起来一半,他也可能与阿玲同赴黄泉了。 那天,送阿玲去回龙岗殡仪馆火化的只有高雄和我两个人,显得很凄凉。阿玲“装老”的衣服是我去后帮忙穿的。高雄浑身筛糠似的,蹲在墙角下瑟瑟发抖,一点都不像个男人的样子。可气的是,本来说好,大平和小卫也要来送阿玲,但后来两人拍帕斯机竟给拍忘了。我和高雄没有责怪他俩,因为我们深知帕斯机的魔力是不可抗拒的。 阿玲火化后,我让高雄给阿玲远在四川德阳的家人打电话,问骨灰怎么处理?阿玲的母亲在电话里明确表示,爱扔哪儿扔哪儿,只要别送回家就行,晦气。我气愤地抢过电话破口大骂,“你个老不死的,早晚得下地狱,下十八层地狱!”撂了电话,我掏出一千块钱,“去给阿玲买块墓地吧,别让她太委屈了。” 高雄接过钱,坐在地上“哇”地一声,像个任性的孩子似的嚎啕大哭起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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