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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又过了一会儿,六人慢慢站起来,收起武器。

  "可能是丛林豹!"酋长努了努嘴。

  在白骨堆里,其余五人开始休息,负责警戒的舞女走到洞外。

  外面在下雨,爆豆铜钱般的雨点继续"哗哗啦啦"地倾泻下着,惨白的闪电带着吓人的雷鸣,不时从黑暗混乱的夜空中闪过,卷夹着一层又一层夜雨和狂风吹打得附近的山腰上大片大片树林成片成片地左摇右晃,并有节奏地发出如海潮巨浪般隆隆巨响,与雨声交杂在一起,使人感到整个天地在黑夜这场暴风雨中像发了狂一样,震抖不停。

  忽然,洞外丛林里有声音。

  舞女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莫名其妙地加速跳了起来,头眩晕得厉害!

  她不由自主地举起红外望远镜。

  只看见茫茫大雨沐浴下的一片空地,一个人影也见不到,看不到有任何东西在盯她。

  "神经过敏。"她骂了自己一句,虽看不到人,却感到夜雨有种令人莫名其妙的阴森感。

  "也许是心理感觉?"舞女想着打开手电,端着手枪,摸索着走出地堡。

  雨渐渐小了,停了。

  舞女感到孤独极了。

  她两眼盯着丛林里,放轻了手脚,悄无声息地爬进一个树坑里。

  心想:今晚发生了不少怪事。

  她坐在两堆蘑菇上,树藤戳痛了她性感的屁股。她只好不时变换承受重量的部位,经常把脚动动。

  因为下了大雨,树坑里挺烂,什么东西摸上去都是一股潮气。四下一片寂静。丛林里悄无声息,阴森森的,静得不由她不屏气凝神。

  过了会儿,那真空般的宁静打破了,舞女感觉到耳边响起了林间的夜籁--蟋蟀、青蛙、蜥蜴,各自在草木丛中奏着单调的音乐,还有风在树梢低吟。又过了会儿,声音似乎一下子都消失了,更确切点说,是她的听觉又只听见那一片静寂了。

  好一阵子就是这样有声无声不断交替,有无之间截然分明,然而又彼此相通,像是画得很巧妙的立方体图案,忽而看去是黑里白外,忽而看去又成了黑外白里,变换无定。

  舞女渐渐想起心事来了。

  她这个年龄,早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可整日和一群中国军爷出生入死的,自己哪有时间。

  都说女人三十拉警报,她也快了。

  公子和瞪羚并不是她的最佳人选。

  她有过一次刻骨铭心的初恋,但失败了。

  所以她希望找个自己一见钟情的男人。

  远处打了几个闪,还有几声闪雷,她担心的倒不是会下雨。

  她把雷声听了好大半天,黑夜里弥漫着一派浓重的水汽,雷声听去就像在撞一口蒙了布的大钟。她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双手紧紧搂住了胸口。

  这雨林里我怎么头晕,心慌?

  "拿督洞"里有鬼么?

  舞女从小就怕鬼。

  她愈想愈怕,心胆俱裂地赶紧扭过头去看了看背后的地上。

  想想真是毛骨悚然。多吓人的事啊。她的神经都快绷断了。

  坑外隔开一条狭狭的空地便是丛林,她两眼盯着看不清的丛林,那种惶急的心情就像小孩子看恐怖电影《猛鬼街》,看到妖魔在主角背后悄悄扑来。

  草木丛中不知是什么东西嚓嚓响了几下,舞女急忙往坑下一缩,然后再慢慢探起头来偷偷望去,看看能不能在这黑糊糊形影难分的丛林里认出个人影儿来,没有人影儿也要认出个物影儿,说出个名堂来。声音响了几下就不响了,歇了十来秒钟又来了。

  那是一种急促的刮擦声,舞女坐在坑里,一时呆若木鸡,唯一的感觉就是周身的血管都在剧烈搏动。

  她的耳朵迅速变成了两只大功率的扩音机,渐渐听出了许许多多声音,刺溜刺溜的声音有之,沙沙的声音有之,还有小树枝折断的声音,矮树丛摇晃的声音。

  原先根本没有注意到还有这许多响动。

  舞女赶紧伏在步枪上,可是想起这枪刚才在酋长手里,不知道装上的子弹是不是已经推上了膛。拿稳些,她就拿起自己的步枪,打算悄悄地把保险打开。保险扳开了,但是"咔嚓"一响听起来清清楚楚。舞女不由得浑身一阵紧张,于是就两眼紧紧盯住了丛林,想判明那种种响动到底来自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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