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尽头(62)_应天故事汇

六十二

　　当一切处理完毕，按照孙小西的建议，薛落红被送进了北京的一家精神病医院。经过初步检查，医生建议住院，办好一切手续后，路学文才来到薛启明的床前。

　　"董事长……"

　　"甭说了。"路学文已经电话打给薛启明，向他汇报了薛落红的情况。此刻，薛启明头朝着雪白的墙壁，打断他的话说道。

　　"这……"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了一会。薛启明问道："是不是进医院了？"

　　"是！"

　　"报应！真的是报应！！"

　　"董事长，您……"

　　"我没事，我什么事也没有……"

　　薛启明异常平静的表现，让路学文放心了许多……然而，当天夜里，薛启明开始口吐鲜血，一直吐了小半个脸盆……

　　"洪江怎么还没有回来！我要见他，我想立刻见到他！洪江呢？他怎么还没有回来呢？"吐完血之后，薛启明艰难地说出这几个字。

　　显然，作为家族公司的启明星房地产有限公司，北京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他的法定继承者了。薛启明的儿子---尽管是薛启明最不愿意由他来继承启明星，但他已经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可能的合法继承人了。

　　路学文立刻再次向美国发出招回薛洪江的通知。

　　"洪江！洪江啊！你快点回来吧！你爸爸在等你！"电话依然没有找到薛洪江，路学文只好在电话留言里这样重复说道。这样通知薛洪江，路学文是动了脑筋的。他不能把薛启明、薛落红、薛落兰的现状直接告诉给他，但他又必须加重催促的口气，使薛洪江接到电话后产生紧迫感，而立刻回国。

　　三天以后，路学文接到安定医院的通知，说是薛落红希望见到他。他立刻来到了医院。

　　走进病房大门时，路学文心中一震，他完全没有想到仅隔三四天的时间，薛落红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她面孔削瘦，头发蓬乱，眼窝深陷，两眼无神，浓重、黑黑的眼圈使她显得情绪十分不正常，全身脏兮兮的，一身带条纹的病号服装也显得皱皱巴巴……

　　"这哪是几个星期以前那个面孔洁白、面容娇好的薛落红啊？"路学文内心感到酸楚，他停住了脚步，直呆呆地看着坐在病床上的薛落红。

　　但这确实就是薛落红。

　　"路叔。"薛落红胆怯地望着路学文，轻声地叫着。

　　"孩子……"路学文激动地快步走上去，扶着落红的肩膀说道，"孩子，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薛落红没有哭，相反她笑了，嘿嘿地笑个不停，过了好一会儿她说道，"路叔，请您来没有别的事情，我不想在医院继续住下去。这里，每天晚上都听到有人哭闹，在这里我不能休息，但是，我只要对医生、护士提出要求，就有人把我当成病人，关进小房间，或者捆在床上……"

　　薛落红十分伤心地低下头轻轻地抽泣了好一会儿，然后继续说道：

　　"路叔，我想回去，我不做启明星的什么总经理，只要让我回家就行了！真的，我再也不做启明星的什么总经理，只要让我回家就行！"

　　"好。"路学文擦去泪水，连连说道，"咱们回家，咱们回家，咱们立刻回家！我这就去办手续。"

　　然而，医生的态度却使下了决心的路学文开始疑问。

　　"路总，我们怎么会把她关进小屋呢？我们怎么会捆绑她呢？我们医院的治疗是非常人道的。"一个四十多岁、身材高高的医生对路学文说。他面孔严肃，眼镜后面两眼闪着明亮的光，给人以可以信赖的感觉。"薛落红是间歇性精神病，也许现在她是清醒的、明白的，但是她随时可能变得不清醒、不明白，路总，你能不能回答我，如果你接回去，你怎样对她照顾，你又怎样对她治疗，没有护士的按照要求的照顾，没有正常的治疗，她的病很快就会严重起来。我们医院，是个现代化医院，条件不错，到底怎么办，请你自己考虑！"

　　最后医生还随口看似无意地问了一句，"请问你是她亲生父亲吗？"

　　"不是。但是我对她的关心，并不亚于她的亲生父亲！"路学文同样严肃地回答道。

　　一切毫无办法，经过慎重考虑，一个半小时以后，路学文向医生表示了愿意继续留在医院治疗的愿望，并交纳了费用。

　　然而，没过几天，路学文又接得到了医院的通知，薛落红的病情严重了。看来，要作长期住院的思想准备。

　　36

　　薛启明住院以来，整个启明星公司就看孙小西一个人忙乎的了。

　　他事无巨细，事事关心。尤其是对薛启明的照顾，他更显然地非常尽心。他几乎大多数时间待在医院里，有时晚上甚至就睡在医院的客房里。后来索性就搬入薛启明病房的外间，即便深夜也在那里守候。在照料薛启明的过程中，孙小西不仅仅辛苦勤劳，而且出主意、想办法，公司的人都看得出来，他在全力以赴地争取挽救薛启明的生命。十几天下来，他的声音开始变得沙哑，他的眼睛变得猩红，有几次在和别人谈话的时候，他竟然呼呼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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