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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四


  潘虹也不和柳建军打招呼,阴沉着脸走了。他刚回到自己办公室,手机响了,她一看是朱经理的,就接了,口气生硬地说,我正在开会研究事情!对不起了!那朱经理问什么时候方便呢?潘虹口气坚决地说,你昨晚对我太不尊重,我很伤心!说着把电话挂断了。可电话又响了,还是那朱经理的。潘虹不接。彩铃唱了两遍《两只蝴蝶》,潘虹依旧不理睬,朱经理才挂掉。潘虹本来在写着一个煤矿集团的成就宣传策划,可此时没了半点情绪和思路。她的经济节目部,年创收任务是200万元,主要创收方式是通过给社会单位制作播出消息和小专题片拉取赞助。这个任务,对潘虹来说,不需要费太大劲儿就可完成。她把电脑关了,仰在椅子里,心理上忽然升起一种期待什么等候什么来临的奇怪意念。

  中午下班时间到了,潘虹骑着电动车刚走出院子,朱经理忽然冒了出来,招呼她。潘虹看看前后都是同事,一时不知道对朱经理说什么,便拐过车子又返回了院子,正与周明春的汽车打个照面。周明春也看到了门口的朱经理,知道潘虹故意躲避朱经理,就对潘虹一点头,开到门口外,摇下玻璃,招呼朱经理上车。朱经理上了车,没话找话地说着废话,周明春也不答话,默默地朝前开着。开进一条胡同后,周明春把车靠边,转过脸来,冷冷地说,朱经理,你老纠缠潘虹,老打她的主意,太小人了吧!

  朱经理心理有鬼,连忙摇头,说,我怎么敢打她的主意啊!是她说帮助我点钱,说上午给的。

  周明春说,不就十万吗?我替她给你吧!下午就给你!

  朱经理厚着脸嘿嘿一笑,说,大哥真好。

  周明春手指点划着说,我们过去是朋友,大家都知道的!你总做些不够朋友的事情,你在社会上还站得住脚吗?!

  朱经理鸡吃米般点着头。

  周明春说他中午家里有客人,就启动车把朱经理送到了店里,然后又朝自己家跑去。这时,他的秘密电话在皮包里振动起来,他知道是潘虹打来的,就掏出来接。

  潘虹问:你和他谈了什么?

  周明春说,我警告他不要再纠缠你。

  潘虹问:看他甘心?

  周明春说,我答应再给他10万。

  潘虹问:是替我给他吗?

  周明春没吱声。

  潘虹忽然生气了,我不同意!坚决不给他!烧香引出鬼的!

  周明春说,稳定第一嘛!

  潘虹情绪依旧激动,我看这个狗东西欺软怕硬!你越示弱,他越来劲!照这样下去,他会纠缠你一辈子的!

  周明春忽然感觉这个女人太天真太固执,口气就有些不高兴了,说,不纠缠你就好!

  潘虹更来了气,你以为我只是为我自己考虑呀!我是为你考虑!

  周明春说,你的想法太简单了!

  潘虹说,你想法不简单,你心眼多,可怎么现在被人家卡着脖子了?!你不简单,你复杂,你的办法呢?!当初你复杂,你不简单,怎么会有今天?!

  周明春本来就对自己过去没看清朱经理的面目而恼心而悔恨,可这个女人几次翻旧帐,指责抢白他越来越甚,他实在忍不住了,就吼了一嗓子,我愿意!我咎由自取!行了吧?!

  潘虹听男人对她发怒,委屈地哭了起来,你就吼我的本事!你怎么不敢对那狗东西吼?!

  俗话说,祸不单行。周明春一听女人哭叫,心里更乱了,也就走了神,他没有注意到前面是个没有红绿灯的路口,一辆拉着砂子的嘎斯货车忽然横着冲出来,他慌忙刹车,可惜晚了,"咣!"车头瞬间撞上了那货车的车厢,前挡风玻璃"哗啦!"一下子碎了,他的身子随着惯性猛地朝前扑去,窜过玻璃,狠狠地摔在了已经扭曲的轿车前盖上,他眼睛一黑,大脑一片空白。幸亏周明春开的不算快,否则,车毁人亡了。

  [52] 周明春苏醒过来时,见自己已经躺在了医院的急救室,一群医生护士和两个交警围着他,见他睁开了眼睛,大家放心地呼了一口气。他想动,可肩膀、胸脯立即疼痛万分,医生急忙按住了他,叫他别动。这时老婆来了,见男人满脸是血、上半身缠满绷带,鼻子里插着氧气管,胳膊上扎着输液管,就害怕了,喊叫了一声"明春!",扑了过去。周明春手动了动。医生说,周台长只是肋骨断了一根,大脑和内脏受了震荡,脸上只是外伤,没什么危险。周妻这才收住神,冷静了些。医生护士开始把周明春推着上电梯去三楼病房。一安顿完病人,一个交警走过来,把一个皮包交给了周妻,说是周台长的包。周妻问,那辆车怎么样了?交警说,那货车的司机没任何问题,只是周台长把人家的车厢撞坏了,需要赔偿人家。那货车没有任何责任。周妻说,该怎么赔就怎么赔!交警说,等周台长出院后到我们事故大队接受处理。

  周妻送交警出门,正要进病房,皮包里的手机振动起来。她以为有人找周明春,急忙掏出来,按下了接听键。 潘虹气急败坏地声音传过来,为什么挂我电话?!你就会冲我耍英雄!周妻一惊,问,你是谁呀?潘虹一听是女人的声音,也一惊,反问,你是谁?!周妻说,我是老周的爱人,你是谁?潘虹口气急忙软下来,说,我是电视台的潘虹,有事情找周台!周妻说,老周刚才出车祸了,现在医院躺着呢!潘虹紧张起来,人怎么样?周妻说,只是受伤,没生命危险。潘虹问在哪个医院,周妻说在医学院附属医院,才转进三楼病房。潘虹说我马上过去。接完电话,周妻感觉奇怪,潘虹怎么上来就用那样的口气对做为她领导的周明春说话呢?她又看手机,发现这个手机从来没见过,又去摸包,摸出了他熟悉的那部手机。她看着两部手机,心头掠过一丝疑惑,没功夫多琢磨,把刚才接的那手机装包里,用她熟悉的那手机拨通了电视台办公室主任吴广,把周明春车祸受伤的消息告诉了他,希望他转告张镇台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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