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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


  “哦……我可能没有空来接你,到时安排一台车过来。”

  “不要!”我急急地推辞:“不用接!”

  “有人接你吗?”

  “没有,我又没什么行李,自己找个车就回来了。”

  “邹雨,为什么你总是拒绝我的安排?”

  “我自由惯了,不用别人照顾。”我答,但实际上,我内心所抗拒的,是这种安排背后的所代表的东西,他的权势,他的财富,那些,不是我应该享受的。而我,又怎能跟他说我真实的想法?

  他仿佛有些无奈,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只是想讨好你,但是看来讨好你很难。”

  “现在,你应该不需要讨好我了吧?”我有些暧昧地说。

  “不。”他温柔地回答:“对你,我永远都在想该怎么讨好。”

  我笑了,笑得甜到心里,原有的一丝怨气早已烟消云散。这个男人,高高在上,腰缠万贯,竟能俯下身来对我说出这等谦卑的话,不论是真是假,都已让我满足。

  和他缠绵地说了再见以后,我挂记着邹月的事,打通家里的电话,没有接。我又打邹月的手机。

  响了很久之后,邹月接通了电话:“姐,你回来啦?”她的声音听起来很亢奋,背景有音乐的声音。

  “没有,明天才回来。这么晚了,你在哪里?”

  “我在泡吧,姐夫带我来的,我还碰见了高哥和他女朋友。”

  “你怎么跟他们搞在一起,快点回去。”我听得皱起了眉头。

  “好,待会儿就回去。”

  “听说你要辞职?搞什么名堂?”

  “我这边笔试过关了,姐夫说帮我想办法过面试,所以我得辞职啊。”

  “还没搞成的事,你到处去宣扬什么?万一进不去呢?”

  “姐夫说没问题啊,姐,你怎么知道我要辞职?”

  “我当然有办法。”我搪塞道,然后命令她:“你早点回去,11点到家,到时候我给家里打电话。”

  “好,对了,姐,高哥的女朋友挺漂亮的,他还说你把他甩了,哈哈哈,你和他什么时候谈恋爱了?”

  “别听他瞎说,你记得早点回去,别喝多了酒。”

  “好好好!”邹月答应着挂断了电话。

  我无奈地摇摇头,忽然有些担心高展旗酒过三巡后说出不该说的话,操起电话想警告他,但再一思量,又放弃了这个打算。我能怎么说呢?我有什么立场呢?我不过是个被高展旗捉到的贼,无话可说,只能听天由命。

  如果说在林启正那边,江心遥是个雷区,在我这边,邹月就是个定时炸弹,不知何时便会引爆。我能做的,只是祈祷这一天晚一点到来。

  (四十)

  我走出机场的出站口,看见了傅哥在人群中对我挥手。

  我朝他走去,他也迎过来,接下我手上的行李。

  “不好意思,辛苦你跑一趟。我说了不用接的。”我抱歉地说。

  “林总的好意,你就领了吧。”他答。

  我只能微笑。

  坐上车后,傅哥拨通了林启正的电话,报告已接到我。随后将电话递到我手里。

  “一路还好吗?”他在电话里问。

  “还好。谢谢你。”我说。

  “我们之间,好像谢谢说得太多了。”他答。

  “那就不谢啰。”我马上转弯。

  他笑,然后问:“晚上有时间见面吗?”

  “我答应了邹月回去吃晚饭,我弟弟也要回家,吃完饭后再和你联系吧。”

  “好的,再联系。”他挂断了电话。

  这时,车子已飞驰在高速公路上,我把手机递还给傅哥。

  傅哥带着笑对我说:“最近感觉怎么样?”

  我竟羞红了脸,不好意思地说:“还好。”

  “邹律师。”傅哥很郑重地说:“我要谢谢你。”

  “为什么?”

  “说实话,我跟着林总也有好多年了,从来没有见到他像现在这么高兴过,你真的是他的有缘人。”

  “如果不是傅哥你说的那些话,我和他也不会有今天,也要感谢你啊。”我发自内心地说。

  “虽然他们都是有钱人,但是过得其实很辛苦,不是事事都可以按自己的想法去做,所以,你要多体谅他,有时难免也会受点委屈。”傅哥认真地说。

  “没关系,我知道他的难处。”

  “唉……”傅哥突然叹口气:“林总的今天也是自己一步一步搏回来的,我记得他那时刚回国,进公司做事,也受了很多脸色,你知道,他妈已经不在了,没有人帮他说话,林董原来的大老婆和现在的老婆都是厉害角色,哪里容得下他,林启重更是不停地踩他。逢年过节他都是一个人,真可怜,有时过年我还把他带回家去吃年夜饭,不过幸好他挺过来了。”

  听到他这话,我也陡生同情之心,“他爸爸难道不喜欢他吗?”我问。

  “这么多儿子老婆,他怎么喜欢得过来啊?况且他有时候也夹在中间难做人。林总自己很努力,很有才华,现在也算是出头了。”

  “他与江小姐的婚事也很重要吧?”我忍不住问。

  “那当然,我记得他去年正式与江小姐谈朋友以后,林董对他的态度马上就变了,经常把他带在身边见客人,以前都是带着他哥哥。做生意的人,就是这么实际。儿子重要,生意更重要。有了江家的的支持,林家的事业肯定更发达,你要知道,江小姐是独生女,以后江家的一切都是她的。今年定了婚事后,马上又升了林总做副总裁,这也是做给江家看的嘛。”

  听到傅哥的话,我只觉难过,在这场庞大的持久的家族生意里,我又算得了什么?

  也许是看到我不悦的表情,傅哥马上说:“不过,我看林总和江小姐在一起,哪像两个谈恋爱的年轻人啊?坐在一起隔得老远,说话也是客客气气,不停地三克由、三克由(thankyou)。”

  傅哥说起英文来,生硬而且怪腔怪调,我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傅哥也不好意思,“呵呵”地露出憨厚的笑容。笑完后,他继续说:“林总对你,真是很用心,有时候看他望着你的眼神,我都很感动。所以,钱多钱少都不重要,关键是两个人要有缘份,而且要珍惜这种缘份。”

  我点点头,傅哥的话很朴实,很真诚。缘份确实是可遇而不可求,但这中间也分个三六九等啊,并不是每个缘份都能善始善终,我在心里惴惴不安地思量着。

  我回到家,打开房门一看,客厅里一片狼籍。衣服、食物、说不出名字的纪念品,甚至还有一个牛头赫然摆在桌上。邹天和另一个从未见过的男生在沙发酣然入睡。看样子,西藏之行收获颇丰。

  我没有吵醒他,蹑手蹑脚回到自己房间收拾行李。打开箱子,首先看见林启正的那几件衣服,我赶紧拿出来,收在了衣柜的最低层,心想,找机会尽快还给他,放在家里太不安全。

  晚上,邹月回来,我和她在厨房里忙进忙出,搞了一大桌菜,那两个家伙居然还在熟睡。我对邹月说:“去,把他们俩弄起来。”、

  邹月也真不含糊,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口哨,凑近邹天的耳朵,猛吹了两声。邹天在梦中吓到直接滚到地上,邹月和我哈哈大笑。

  我说:“起来吧,吃饭了。”

  邹天懵懵懂懂地踢了踢他的朋友,两人擦着眼睛坐在了桌前。

  这两个家伙许是饿疯了,不一会儿功夫,一桌菜吃得一干二净,剩我和邹月瞠目结舌。

  睡饱吃饱后,邹天终于有力气说话了。“大姐,二姐,忘了介绍,这位是丁甲,我导师的儿子,现在在学校化学系当老师。我大姐,邹雨,律师,我二姐,邹月,会计。”

  那个男生腼腆地站起来与我们打招呼。虽然他与邹天都被西藏的太阳晒到一脸暴皮,但看得出是个斯文有家教的男孩子。

  我想起这就是邹天提过,要给邹月做介绍的那位,望向邹天,他朝我眨眨眼,我们俩心领神会。

  我笑容可掬地对丁甲说:“你好,你的名字好有趣,是甲乙丙丁的丁和甲吗?”

  “是。”他答:“我姓丁,我妈觉得这个姓成绩太差,所以在后面给我加了个甲。”

  我拍手哈哈哈大笑:“有意思。”——看来他父母也颇有幽默感,这样的家庭我喜欢。

  邹月毫不知情,一边捡着碗里的剩菜塞进嘴里,一边随着我们傻笑。

  我望着邹月,暗想:求你了,看上他吧。

  一晚上,我表现异常活跃,不断寻找话题,让这两人都能有表现的机会,而且西藏之行,无疑成为整晚的焦点,当大家头靠头聚集在邹月的电脑前欣赏那些照片里,我几乎有一种成功的预感。邹月长发拨肩,眼神迷离,文静内秀,应该是男孩心中的首选对象。

  不知不觉到了10点钟,邹天和丁甲扛着行李下了楼,我一路送他们,一路盛情邀请丁甲有空再来玩。

  走到路边,我们三人都探头寻找着空驶的出租车。忽然一辆白色小车停在我们旁边,左辉从车上走了下来。

  “姐夫!”邹天大声喊。我在他身后狠踹他后脚跟一下。这些家伙,好象有意不改口。

  “小天,回学校去?”左辉问。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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