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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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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52 川流不息的街道上有那么个女人,苍白的脸,手抄在裤兜里,双眼仿若失明了一般,空洞地盯着前面,表情麻木得像是没有任何感觉。路人偶尔会多看她一眼,她并不知道,对她而言,城市是空的,没有人,也不,或许根本没有什么城市,她微微扬起脸,睥睨着这个荒芜的城市,除了天和地,什么都没有。她也没有记忆,曾经上过学,工作过,交过两个男朋友,她快结婚了,这些全是虚幻的,可能只是她什么时候看过的一场电影。 她莫名其妙地笑,既然天地间一片荒芜,哪来的电影可以看,她再次笑了,怎么没有电影?世上的一切都是虚构的电影。她想到了‘电影’里的云舫,他到底是什么人呢? 她想着电影,想着云舫,她以为自己也身在电影里面。就这样走到了另一条街,这条街全是商店。天色开始灰暗了,橱窗亮起了温暖的灯光,陈列的商品自她的余光一晃而过,衣服,首饰,图书,蛋糕---看到蛋糕时,她觉得饿了,便走进店里去,拿了个面包坐在窗边的位置上开始吃。嘴一张开,眼泪就滚出来了,她咬了一口,嚼烂了吞下去---只是人的本能。 旁边也坐了一个女孩儿,她桌上的食物很丰盛,牛角面包,冰淇淋,奶昔,她像是很快乐地品尝着那些食物,吃的也很优雅,时不时地用纸巾擦一下嘴。沐阳吃掉整个面包,又拿了一个吃完才感到饱了。她站起来往外走,嘴角还沾着面包的油渍,亮得发光。 推门时,店员叫住她,说:小姐,你还没有付钱。 这句话让她从‘电影’里走了出来,现实的世界,吃了人家的东西,是一定要付钱的。她给完钱经过玻璃门时,门上映出一个黑沉沉的脸影,外面太黑了,衬得像是老式胶卷里半身照,脸的轮廓淡得看不清,但她知道那是自己的脸,虽然不清楚,她也知道那是一张绝望的,茫然的脸。 她一直往前走,哪里都有人,有楼房,也有花瓣已经萎蔫的木棉。她走过时,这些事物总要拿走她的一些东西,感情,记忆,归宿感,走得很远了,她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拿走了,然而,楼房,人,依然无处不在。 她想歇下脚,便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会儿;若她渴了,就在自动贩售机里买瓶纯净水;最后她想睡觉了,去了好几家酒店,都说太晚已经没有空房。 如果她不走到以往租住的小区前,今夜,她或许只能流浪下去。 她没有打扫积了灰的房间,进门便蜷到床垫上,猫头鹰圆鼓鼓的眼睛瞪着她,像是在控诉她这么长时间对它的冷落。她起床在卫生间里找到一块抹布,沾水给它擦了个干净,便让它看着自己睡着。 云舫回到家时,路佳已经在收拾行李了,他问她:沐阳呢? 我不知道。路佳用一双红肿的眼睛看着他。 云舫像淋了场大雨般,浑身冷了个透。好一会儿,他才愤怒地指着她的鼻子,抖了几下,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指着我干什么?想打我?路佳轻蔑地看着他,讥讽地说:你有打我的功夫,还不如去找到她。我要回武汉了,祝你好运! 云舫的目光如同冰冷的铁钉,直直的钉到她的脸上。半晌后,他才收回手,在身侧握紧,转过身出了大门。 该找的地方都找了,该问的人也问了。周亮接到消息后就立刻赶回家里,告诉他沐阳没来过。他也打了电话给介桓,介桓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以为只是吵嘴而已,便轻描淡写地说:她很久没跟我联系了。 他的话使云舫生了疑,想到沐阳真可能去他那里,心里又急又恨,但他也怕沐阳真没在那儿,于是说道:如果她去找你了,你帮我留住她,不要让她一个人出去。十一点时,介桓给他打来电话,说沐阳的手机打不通,她人也没来过。云舫这才相信介桓没有骗他,但心里越发地急了。 幸好他一向冷静,不用多久便想到了小公寓。 他仰头望着那扇亮了灯的窗户,眼睛如同四周的夜色一般幽深的黑。那盏灯泡总是坏掉的路灯,如今有气无力地亮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突然一下灭了。他记得很清楚,刚认识不久,也是在这楼下,幽暗的车里,唯一的一盏灯灭了,漆黑中,他没控制住自己而抱了她。所以,当他在周亮家看到她和王介桓亲密交谈的样子,又目送着她上了王介桓的车,他便惦记着这盏路灯是否亮着,一路跟了来。 这一惦记,便是这么长时间的纠缠。 他低头不再看那扇窗户,早知道纠缠不了一生,却在她说出那句“老死或病死在另一人的怀里,再到另一个安全的世界重逢”时,灵魂便与她缠绕上了。 无数次地刻意冷落,也没能让她离开,偏偏在她答应了要与自己走完一生时,因他而死了心。 这次,她是会离开吧? 他心里没底,但还隐隐地希望着。他看向那盏路灯,尽管那希望比那灯光还要微弱。 chapter 53 沐阳半夜醒了,翻身的时候扑了个空,就再也睡不着。台灯和吊灯都还开着,屋里亮堂堂的光照得她浑身发冷。她抱臂坐着,把头枕在胳膊弯里,刚闭上眼睛,云舫便跑来了,明明就黑乎乎的一片,他的身影却很明晰,穿着笔挺的西装,拿下眼镜后一张轮廓深刻,五官细致的一张脸。她的双臂抱得更紧了,像是要抱住他,她的手都攀上自己的肩了,抱住的还是自己颤抖的身体。 她把自己的脸给闷着,闷着发出笑声,笑得流出眼泪,她跟自己说话:好傻啊,这么大点儿地方,哪是云舫能钻得进来的。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给他留丁点儿地方,但是自己抱着自己,抱得再紧仍然空虚。 她下了床,走到阳台上,青藤因为缺水已经枯死了,地上铺满了落叶,踩着方寸之地,她竟然觉得身处在与别人不同的季节---凄凉而冷清的秋天。 她种的花都搬去了那边的家,阳台上除了灰就只剩那道雕花的铁栏杆。她不顾上面的灰,两肘便搁了上去,微凉的夜风迎着她的脸吹来。她望着淡青色的天,几缕淡淡的云,像一块薄薄的云母石盖在屋顶。她仰得脖子酸了,才低下头,楼下的人也正好抬起头来,隔了十七层楼,他们的目光在深暗的夜色中交汇,她想看个清楚,路灯却突然灭了,顿时只余个如黑绡般的影子。 她转身进了屋里,不安稳地坐在床边,那双空茫的眼睛盯着门。电梯早就停了,却许久没有响起叩门声。说不清她怎么还会焦急不安,如是他们初识,等待着他的电话,并不主动地拨个电话给他。此时,她比那时更害怕只是空等一场,若到了这地步,她还那般被动便是无可救药了。 她三两步跑到门边,转动门把手的时候还深吸了一口气,强作镇定地拉开来--- 云舫站在门外,手举得高高地扶着门框,镜片后的眼睛里深藏着被他拼命按捺的激动。 “进来吧。”沐阳平静地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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