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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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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所长就头一后仰哈哈哈地笑将开来,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才换一副神秘兮兮的面孔小声说:“难道你真不想出去?实告你,要出去容易的很,就看你怎样对爷儿们了!” 白莲仍肃穆地一动不动! 副所长无可奈何,表情讪讪的说:“那我就仁至意尽,顺其自然了。” 说完哗啦着钥匙,踢踏踢踏地走去。 白莲的脸皮仿佛被活活剥去一层,她哭笑不得、无地自容,她绝望地意识到,这世间是真没她的活路了!而那个爱她的男人看来确实是溜了。 溜了。 溜了。 是的!这字儿在她心目中已根深蒂固。但她不能说,她没办法说!再说她也是个没恨心的人。此时,这之前所发生的那一幕一幕,渐次闪回到她的脑际: 可怜的白莲,那时她到底干了些什么呢? 是下午三点多吧,他们厂里的人集合着去市委门前请愿,向市委要饭吃,那白布的标语上就是这样写的:“惩治腐败,还我工作。我们要工作,我们要饭吃……”五百多号人呢,就那样黑压压堵着市委的大门,不让小车出进,要求见市长。 在那纷扰的、愤怒的、饥饿的、无奈的人群中,白莲只是个随大流者,工厂因为资金问题停产了,工人们下岗了,已经七八个月没发工资了。工人们的愤怒是因为资金问题,资金哪里去了?资金被那些贪官们出国旅游挪用了。 他们厂在市里本来还是个不错的国营企业,这些年运转很正常。可是前年秋天,前任市委书记要去美国考察,当时的工业局长巴结市委书记,便从他们厂拿走了四十万元,五个人,每人八万,工业局长他自己也去了。他们借考察之名,去美国游玩了个好,工厂却因资金问题一天天陷入了困境——那是厂里的流动资金呀,当然,四十万流动资金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各种冠冕堂皇的费用把支出一栏挤得满满的,工厂还怎么流动?不久,市委书记上调省里当官去了,厂长也到龄退休了。厂里因拖欠太多,还不起银行利息,再也贷不出款来了。厂长顶不住压力,溜回经委当副主任去了。新来的市长顺应民意,要工人们自选厂长。厂长是选出来了,可新厂长同样解决不了资金问题,在市长出面协调下,银行为解决这燃眉之急给拨了一部分资金,然而,转了不到半年又转不动了,工人选出的厂长解决不了工人的吃饭问题,坚持要辞职,辞不了职也溜了。 现在的男人们怎么这么爱溜呢?一遇什么事就溜了。 发不了工资,没工可做的工人们打听清楚了资金被挪用的内幕,愤怒了,愤怒的工人们要找他们的“公仆”讨个说法,他们酝酿了好久,终于集合起来找公仆解决问题来了。 当时的白莲内心可是既无愤怒也不纷扰,她在铝厂办公室工作,以前一直属于一个旱涝保收的阶层,她有自己的爱好和自己的想法,再说一个小工人能起多大作用?但全厂人发不了工资的境遇,使她受到了强烈感染,她觉得自己有义务加入到他们的行列中来,如能讨回公道,她分享时才会心安。再说,做人总得有个做人的本分吧!虽然明知来了也不可能让那得了癌症的工厂起死回生,但她觉得,以木击铃,明知不响,总胜于不敲。 与厂里人站在市委门前,心中有的只是焦虑和无奈。 从下午三点多等到六点,市长还是没有露面,而白莲却担心着孩子,她那可爱的小女儿还在幼儿园,不知丈夫去接没有?丈夫一般是不接孩子的。虽然他也下岗了,但他总是强调她说,你不是下岗没事干吗?你没事干还要我去接?今天她到这里来丈夫是知道的,丈夫听说她们要找市委讨说法,很兴奋地说:“闹,好好闹狗日们的,闹得越大越好看,哈哈,根圪里根圪……”他既然知道,就应该会去接孩子的吧?大家不走,她能走吗?所以她只有焦虑。她不能走,她只有无奈。 她不会像那些男人们那样溜。 可最后她还是溜了。 溜了,不是为孩子,而是为那个溜走的男人。 可怜的女人呀! 就在传出市长已经回来,准备接见代表的那个时候,那个溜走的男人来了。 他来了,他怎么会来呢?当时的白莲简直堕进了迷魂阵。十几年不见,他却忽然出现在她面前,他叫着她:“莲莲,是你吗?”白莲看着眼前这个身着西装革履的男人,头一下子昏了: “你,你,唐林?” 唐林点点头。 白莲感到一阵眩晕——这就是我从来也不曾忘却的冤家吗? 就是这一阵眩晕,使白莲离开了她的队伍,离开那些和她同样命运的下岗工人们。 她记不清当时他对她说了些什么,她便顺从地乖乖地跟他走了,至于他要带她到哪里,去干什么,她想也没想,就那样跟着他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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