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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八


  等了大概两天。边关就传来喜报,说大明的军队退兵十里,不再开战。

  又过了几天,又传来消息说大明愿意同鞑靼军队议和。与此同时,瓦刺王也向大明送上了议和书,并保证将从鞑靼抢走的一些领土还给鞑靼。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我第一个想到的是玉萝,瓦刺王会挑在这时候提交议和书,其中定有她的一份力。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三国的边关都宁静了下来。大明的军队退兵,鞑靼恢复了原先的宁静,受损的经济又恢复了发展。

  娃娃以公主的身份在鞑靼过了她四岁的诞辰,场面很隆重,我安静的在一边看着她兴高采烈的样子,想哭却哭不出声音,上官可怜的手停在我的肩膀上,给我安慰。然后一个安静的冬天就这样过去。

  安静是养伤的最好的气氛,鞑靼的经济终于一点点的恢复到了原先的模样,才短短的几个月,那卜娑在人们心中的地位从昏君到现在的明君,可谓是波折万分。

  也许是安静的气氛下呆久了,又或者是因为鞑靼如当初的大明京城一样,让我刻骨铭心的痛过,我居然有了回家的冲动。

  忽然想起很多人。很多当初感情也算很好的人们,还有那个对我说我们永远是一家人的柳彦,甚至想起了那些曾经背叛我或被我所背叛的人,我终于想回家了。

  从离开皇宫到如今,居然已经整整九个年头。

  这年的初春没有积雪,一开始就春暖花开,我靠在鞑靼王宫的柱子上问上官可怜:“你想家了吗?”

  上官可怜没有正面回答问题,却淡淡的说道:“是该回家了!”

  大明永乐八年的夏天,我终于带着娃娃向那卜娑辞行,他看着我坚决的样子知道我去意已决,也就不再挽留。

  当我带着娃娃走出王宫议事厅的大门时候,对着迎面照射过来的阳光勾起了嘴角。

  流浪够了,应该回家了。

  夏末的天气依旧很是闷热,我拉着娃娃的小手站在鞑靼王宫的大门口,看着那扇厚重的金黄色大门许久,眼角有泪轻轻滑落。这一次,终于要离开这里了。

  “妈妈,你的眼睛为什么会流水?”娃娃晃了一下拉着我的那只手。

  我看向她,伸出另一只手抹去脸上的泪水,笑道:“因为妈妈昨天喝了很多水。”

  娃娃似懂非懂的点头,然后朝我露出甜美的笑,道:“妈妈,我昨天也喝了很对水,难怪昨天我的水都流到床上了。”

  我的悲伤情绪在娃娃可爱的话语下消失,忍不住笑出来,眼角的泪却再也止不住。不远处传来马蹄声,顺着那声音望去,上官可怜驾着马车朝我们靠近。

  当马车在我们身后停下来后,上官可怜跳下马车朝我们走来。他靠近我后,伸手抱起娃娃,亲了亲她可爱柔美的小脸蛋,问我:“小姐,我们可以走了吗?”

  我点了点头,正准备朝马车走去,可是被上官可怜抱在怀里的娃娃却挣扎了起来。她的小脸鼓鼓的,我忙问道:“娃娃,怎么了?”

  “妈妈,伯伯不出来送我们吗?”娃娃有些生气的问。

  我摸了摸她绑着发包的头,笑道:“伯伯很忙,可能没时间来送我们了。我们要走了哦,回去看看娃娃的舅舅,说不定还可以见到新舅妈哦!”

  “可是……伯伯说他很疼娃娃,为什么娃娃走了他也不来送呢?”娃娃嘴一扁,做势要哭。我有些头疼的看了上官可怜一眼,希望他能想办法哄哄娃娃,而上官可怜很无奈的回了我一眼表示无能为力。

  就在娃娃快要哭出来的时候,娃娃高兴的朝我身后叫道:“伯伯——”

  我和上官可怜朝她看的方向望去,看到那卜娑一身尊贵的王袍,面色如玉,正朝我们走来。我看着他的脸有一瞬间出现恍惚,却只能告诉自己,他不是小闭。

  一会儿后,他终于走到我们面前。娃娃见到他高兴的伸出手,然后被他抱进了怀里。

  “伯伯,妈妈说你不会来送我们了呢!”娃娃的手伸向那不娑的头,拿掉了他头上那类似于我们大明皇帝皇冠的帽子。

  那不娑也不生气,只是笑着任由她玩,笑道:“怎么会,娃娃是我们鞑靼的公主,你要走了,伯伯当然要来送。”

  娃娃听了他的会满意的将帽子还给他,亲了亲他的脸颊,笑得连眼睛都眯成一条线:“伯伯,娃娃要走了哦。我们会回来看你的。”

  “娃娃要记得回来看你父王,他会想你的。”那卜娑的眼神一黯。

  娃娃从他身上挣扎下地,然后乐呵呵的跑到上官可怜身边和他玩了起来,那卜娑看向我,我朝他点了点头,眼眶默然湿润。“我会让娃娃常常回来看小闭的。”

  在转头看向和上官可怜玩得高兴的娃娃,忽然很羡慕她。她还小的时候,每天都会用她软软的声音笑眯眯的叫“小闭”,可是现在呢?也不过才短短的一年,她就可以忘记那些日子。而我,即使是到了现在一想起他,就心如针扎。

  那不娑点头,“让她常回来看看吧!还有你……王弟他,也希望你能常去看他吧?”

  我转过身去不看他,眼泪一下子下来。想起昨天去王族的墓园看小闭的情景。脑海中满是那个绿眸少年,可是他再也回不到我身边了。自一年前起,一切都不过是一堆黄土。

  上官可怜将娃娃抱上马车,走过来递了条手帕给我,无奈的安慰道:“小姐,不要再想了。”

  他将我扶上马车,我揽紧了娃娃,掀开车帘子看向那卜娑,他站在原地不动。娃娃“咯咯”笑着朝他挥手道别,然后上官可怜一鞭子拍向马儿,马儿嘶吼一声,迈开步伐离开。我的头伸出那个小窗户,望着鞑靼王宫的方向,此时的那卜娑依旧看着我们。

  马车渐渐走远,鞑靼那座华美的王宫在我们的身后越来越笑,我脸上的泪却越来越凶。一场梦还没有醒过来,我又该如何忘记这梦带来的伤痛?一直以来以为自己可以做到什么都不在乎,其实在心底又不知道比别人在乎了多少倍。所以到了最后,心上的伤口最难愈合的也是自己。

  我紧揽着娃娃,企图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一丝的温暖,而娃娃则不久后在我的怀里睡着。一直咬牙忍着的哭泣声终于悄悄从嘴里轻泄了出来,传到了在外面赶着马车的上官可怜耳朵里。他在老半响之后,叹道:“小姐,就当你从来没有来过鞑靼吧!”

  就当你从来没来过鞑靼……

  要做到又何其难?

  坐在马车里细想,娃娃四岁,我在鞑靼一呆居然就是四年。小闭因为我离开了,菡萏因为甄禾的死也走了,而我,却依旧要活在这个世界上自我救赎。

  有一种撕裂的痛在血液里游走,而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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