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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七


  今夜云深,星月无光。好在重庆是个不夜城,对岸与背后的灯光让江岸上的景致依稀可见。

  祝童没有动围墙上的小门,他先是闻到了香烟的味道,接着就听对讲机的声音,还听有人在低声说话。

  祝童转到另一侧,悄悄爬上围墙,观察一会儿,又悄悄的退了下去。

  回到第五手术室,手表的指针指向十一点三十五分。祝童又来到窗前观察片刻,忽然发现停在岸边的木船在横向移动。

  这条路已经断了,李颂汉在外墙外布置了至少三个人。

  水里还有人!不是烟子也一定是来自五品清洋的江家高手。

  看着叶儿,祝童茫然的近乎绝望了,难道只能把她留在这里?

  一定有办法,不要着急,冷静冷静。

  祝童摸出龙星毫,炼化一丝冷冽的气息刺进印堂穴。

  闭目片刻,他跳起来,先从床下找出叶儿刚换下的病号服,接着把手术台前的高脚椅用几套消毒衣包裹住,塞进病号服。抱在怀里比试几下,感觉不太对头,又塞进去个氧气袋。

  守在江边的三位警官已经在附近巡视了两圈,唯一有点可疑的是那艘木船,可是船上也没有人。重庆临江,这样的木船并不稀奇。

  他们准备坐下来放松一会儿,猛然从围墙的小门内冲出一条人影,怀里还抱着个人形的物体,可怕的是他的速度,闪了两闪就跃上停在岸边的小船。

  “站住,不许动。”反应快的一个已经掏出枪。

  从他的位置到木船有三十多米,黑影根本就不在乎身后的声音,把怀里的东西放到船上,人已经跳进江水中。

  木船开始向江心移动,等三位警官赶到,木船已离开岸边十米了。

  “啪!”枪响了,凄厉的枪声击碎了大江的涛声,木船却离岸边越来越远。

  黄海和张伟第一批赶来支援,此刻,木船已经在五十多米外了。

  “不要开枪,船上有我们的同事。”李颂汉也赶来了,看着逐渐远去的木船说;“通知重庆水上警局,要求派出快艇支援。”

  “他果然坐船走了。”望着在滔滔江水中飘摇的小船,黄海说。

  “事后诸葛亮。”李颂汉带来的小王不满的说;“如果早料到他会乘船离开,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

  黄海没搭理他,对李颂汉说:“李处,出动水警的话有很大风险,这里是长江,不是护城河。万一……这件事该如何收场?你答应过,一定保证苏警官的安全。”

  李颂汉沉吟片刻,终于还是拨通了水警的电话。

  黄海气的一顿脚:“我明天就离开重庆,这件事,和我没关系了。”

  “好好,水警出动快艇前还要和我们联系,如果黄处认为不妥,让他们回去就是了。”李颂汉姿态很低,黄海猛拳砸在棉花堆里,有点不好意思了。

  李颂汉又说:“我们就在这里开个碰头会,简单分析一下情况。小王,你先说。”

  “从目前的情况分析,嫌疑人应该只有一个人,两次都是从外面发动袭击。”小王心思缜密,似乎是李颂汉最得力的部下,面对现场侃侃而谈;

  “第一波攻击发生在十一点零三分。嫌疑人从十三层用钢丝吊下,把白磷涂抹到八号病房的玻璃上。白磷的燃点很低,只需要四十度,且燃烧的强度大,但在开始阶段很难察觉。所以病人才对着窗户大叫并按动呼叫器。当我们的注意力都被八号病房吸引后,嫌疑人对七号病房发动了攻击。刚才我们看过,这种护栏都是从外面安装,固定螺栓都在外面。这是我们没考虑到的。他先趁着这边混乱从外面松开护栏的螺丝,然后通过窗户上的一个小孔对病房内我们的同事发动袭击,应该是使用金针之类的东西,针体很可能涂抹有药物。可是确定的是。我们在那边救火的时候,他已经完成了第一步计划。”

  七号病房的窗户并没有破碎,黄海和张伟都没有注意到玻璃上有小孔,但小王注意到了。他接着说:“第个时间点是在八号病房的火被扑灭的瞬间,李处长离开了自己的位置的瞬间,嫌疑人卸下护栏打开窗户进入室内。这也是我们的第二个疏失。晚上,从外面看里面很清楚,从里面根本看不到窗外的动静。”

  张伟心里说:这小子一定前途似锦,替领导考虑的真周到。

  “嫌疑人进入七号病房后,先把门锁死,马上就开始释放烟雾,用的还是白磷。只不过分量比较在八号病房用的要多几倍,我估计,大概有三倍。他趁着烟雾打开天花板,抱起苏警官躲进去。之前把护栏推开并使窗户大开。所以我进去后,第一判断会认为他顺着钢丝绳爬到十三层或下到十一层了。等我们离开病房,他再从天花板下来,离开病房,乘手术专用电梯逃离现场。我们第三个疏失的地方是,没有仔细检查楼层内的所有通道。奇怪的是,十二层是精神科病房,几乎没有病人需要动手术。手术专用电梯通道一只处于锁闭状态。从这些简单的东西初步分析,嫌疑人身体强壮而敏捷,且头脑冷静胆大心细,应该是个惯犯。发动袭击前进行过充分的准备工作,对江城医院的情况十分熟悉。我认为,他手里一定有江城医院的建筑设计图和楼层分布图。我们刚刚知道住院部的十三层是行政区域,晚上没有人,只有一个保安值班。所以我认为,他既然选择了从水面离开,附近一定藏有快艇,木船速度太慢,不是他的最佳选择。我认为,应该让水警封锁附近区域的水面,请地方同事组织人马,搜查江边,特别是对岸。没有了快船,他跑不远。”

  木船已经驶过江心,李颂汉几乎马上就开始用手机对外联系,要求增派人马搜查周围,尤其是对岸。

  “说了半天,你们还是不想罢手!”黄海瞪着李颂汉,怒道;“你的军师说的不错,他确实是个惯犯,我以为,你今天就是把这长江截流水抽空,也不可能抓到他。”

  “都是为了工作,黄处不要闹情绪嘛。”李颂汉打完电话,追着黄海的劝道。

  说到底,黄海无论家庭背景还是身份都是不好轻易得罪的;在上海,黄公子曾带着陆战队进入闹市区砸毁了一家规模颇大的夜店。

  “我今天就是闹情绪了,我知道你为什么千方百计要抓他,甚至用自己的战友做诱饵。李处,你很好!如果苏警官有什么不测,我拼着这身警服不穿,也要把你拉下水。”

  黄海冷笑三声,眼睛刀子般在李颂汉脸上刮了几刮。

  七、漩涡(下)

  李颂汉尴尬的笑道:“不会有危险,我们调查过,他把苏警官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都重要……”

  “你呢?你把苏叶当成筹码,她的性命安危在你眼里一钱不值。等着吧,女人说变就变,报应来得最快。”

  “黄处言重了……”对着黄海远去的身影,李颂汉陪着笑。

  “李处,水警的快艇已经出港了,向我们核实问具体位置。您看……”小王来到他身边。

  “这还用问?让他们以最快速度赶来。”一转脸,李颂汉就如变了个人,表情刚毅而严肃。

  木船在江心看似很平稳,下面水中却暗流翻涌。

  祝童把人形包裹放到船上马上就跳进江水,从下面推着木船向对岸移动。

  开始的几十米很平静,没有人来打扰他。

  但祝童知道,周围一定有清洋家的好手,他们只是在寻找出手的时机,江心处波涛翻滚暗流涌动,应该是不错的地点。

  木船还没有移动到江心,就遇到一个大大漩涡。那里,湍急水流带起数不清的漩涡,

  漩涡极强的吸力要把祝童拉进江底,他左手死死扣住船帮,右手的指尖夹着一枚锋利的手术刀。

  祝童的水性来自大海,得益于蓬麻功的坚忍,七年前他就可以在波浪更大的海里潜行三分钟以上;可在水里激斗就是外行了。他在山东海边生活的六年里练出了一身不错的水性,却从未想过要练什么在水中格斗的本事。

  在水中,不只是祝童引以为傲的祝门秘术和灵便的身法全无用处,用来保命的龙凤星毫和金针也变成了废物,所以,他才从第五手术室里了一把手术刀。

  手术刀虽然不大,刀刃极其其锋利,在祝童手里能轻易划开水靠,最适合近身交手,至少能让对手有所顾及。

  漩涡深处有袭来一股尖锐的暗劲,祝童急忙躲闪。

  可是在水里闪避不会太灵便,祝童右小腿一麻,中招了。

  对方用的是弩箭,祝童再也不敢托大,翻身跳上木船。他第一时间拔出弩箭,摸出龙星毫封闭周围的穴道。

  刚忙完这一切,船边冒出一颗人头。

  “千面独狼,滋味如何啊?”满脸的水渍遮不住烟子的微笑,她是那么开心,祝童受伤了,伤在她手中的弩箭下。

  “烟子,谢谢你给这一下,现在是你欠我。”祝童平静的说;“放我们走吧,她有病我有伤,你还想怎么样?杀了我们?”

  烟子把半个身体探出水面,木船里躺着个人,应该就是那个讨厌的女警官了。

  “我不想怎么样,谁敢杀你啊!你如今是上海滩身家亿万的上流人物,如果死在我的手里,岂不是罪孽深重?”

  “那就让我们走。”

  “可以啊,只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可以走,她必须留下。”烟子满脸怨毒,咬牙切齿的说;“我会在江家村修一座别墅,好好照顾你的小情人。”

  祝童抬起右手,烟子嗖的一下消失了。片刻又浮上来,却看到祝童在整理湿湿的头发。

  “你在说谎,烟子,你知道我的厉害,你害怕我,你不会把叶儿带回江家村。你很清楚,我只要今天能活着离开,你和江家村会面对什么?你是个聪明人,现在是清洋家的家主更要三思而后行,动手之前应该想清楚,我如果死了,你会有什么下场,清洋家会遇到什么样的命运。”

  “用不着祝公子提醒,我想得很明白。”烟子变得平静了;“哥哥被汉水尹家打败,藏剑洞毁于大火,清洋家的根基也被烧掉了。我们原本就在水上讨生活,不该上岸去。杀掉你或许会引来江湖道的追杀,如今的清洋家也承受不起。你想带着她离开很容易,只要答应两件事:保证明年的江湖酒会上清洋家一定不会被逐出八品江湖,让正在调查我们的人离开重庆。大家都在等着看我们的笑话,我不会允许那种情况发生。我知道,你一定能办到。也只有你能帮五品清洋渡过这次难关。”

  “混江湖是男人的事,烟子,回去吧。我做不到。”祝童轻轻摇头,他不可能保证五品清洋不被逐出八品江湖,更没资格让黄海离开重庆,放弃对江家村的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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