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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八


  十二、降头(下)

  银抢的钱已经算是干净了,可随着王向帧的离开,上海滩上涌起一股暗流。

  有人传说两岸共荣基金的钱颜色不正,似乎有点绿。

  钱的颜色本来就五颜六色,可说两岸共荣基金的钱似乎有点绿,其用心及其险恶。

  在台湾,所谓的绿色指的一股政治势力,说两岸共荣基金的钱有点绿,实际上是暗示王向帧与那股政治势力之间有不清不楚的联系。

  作为局众人,祝童心里当然有数。

  王向帧即使真的倒台,银抢也不会收到太大的冲击。原因很简单,谢家手里掌握着太多人洗钱的证据,没人敢真把他们逼上梁山。比如这次王向帧对谢家的打击,受惊吓的并不只有谢家,上海乃至东南沿海政商两届不知有多少人夜不能寐。

  “谢家的钱自有谢家操心,凡心师兄不必过分担心,谢家出事的可能性很小。退一步讲,即使谢家这艘船真的遇到风雨,钱总是无罪的。大不了把安道实业解散。以道宗的声誉和凡心师兄的交往,找到接盘者不会太难。关于景区内修别墅,凡心师兄应该研究过相关的政策法规。风险有多大?”

  “很大,文峰观景区还有另一个身份,文峰观自然保护区。祝师兄批郤导窾,一下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所在,看来,我们找对人了。”凡心一顶高帽子送过来,祝童学着尹石风马上给出个苦笑:“那家本地的房地产公司,凡心师兄应该也调查过,结果如何?”

  “很不好。道尊为难的是,我们最好的选择并不是购回他们手里的股份。”苦笑是会传染的,凡心脸上的表情与祝童很像;“人家的大老板去年高升了,如今在重庆也混得风生水起,本地政府官员多是他任上提拔起来的。他如果在文峰观项目上做手脚,我们的日子会很难过。”

  “地头蛇一定有七寸,我需要看看这些资料。”祝童主动翻起那叠资料,进而陷入沉思。

  类似的难题在有些人眼里是苦恼的烦心事,可却很容易引起小骗子的兴奋。木长老长在替叶儿诊病,他也应该为人家操点心。

  祝童与凡心整个上午都在厢房里,午饭后,祝童对面看叶儿。

  木长老简直在拼老命了,如果按照道家传统的说法,叶儿如今的症候应该是邪症。如果遇到个神棍的话,叶儿会被判为被鬼附体什么的。如果遇到个有点良心的,也会被诊为撞鬼了。

  木长老当然不敢用这般说辞对待叶儿,可他殚精竭虑一上午只开出一份安养心神的镇神药,祝童不放心效果如何,没有答应给叶儿服用。

  “苏姑娘的病很麻烦。”木长老指着叶儿的眉心后说;“她晚上头痛,白天就好了,古怪出自这里。”

  祝童沉下心细细探查,果然,在叶儿脑部泥丸宫附近发现一处微小的异样。

  木长老神色一暗,道:“祝师弟,苏姑娘没病,她是被人下了降头术。”

  “降头术!”祝童惊得差点跳起来。

  “不错,我观苏姑娘面神眼神,如日月之明辉辉皎皎自然可爱,眉头清高疏秀弯长,双目黑白分明神藏不露,此等风采完足女子胸怀正气心智坚韧,乃为旺夫之象。祝师弟与苏姑娘相交后财运亨通,命运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即为旁证。老道三十八岁学成出山,见过的病人不可胜数。私以为,苏姑娘不是乡野村妇,见识胆色均都非常人可比,更身负祝门绝学,纵使遇到波折也不该有如此怪异的症候。午后未时,阳降阴升,为诊治邪症的最佳时辰。老道以金针大穴探寻苏姑娘周身经脉,才发现有人在苏姑娘身上做了手脚。苏姑娘脑后泥丸宫内隐伏一只彩蛛,这才是她如今症候的缘由。”

  “啊!”祝童这次真的跳起来。

  “莫急。”木长老一把扯住祝童,“刺啦”一声,将他半个衣袖扯下来。

  “我太沉不住气了。”祝童安静下来,想了片刻,对木长老深鞠一躬。

  刚才他等于与木长老间接过了一招,发现,木长老如今及其虚弱;以他的修为早到收发由心的境界,扯掉祝童衣袖这样的尴尬事不会发生在他身上。

  “祝师弟何必多礼?”木长老知道拦不住,也就坦然承受了。

  “长老,如今该当如何?叶儿有危险吗?”

  “我不知道。”木道长抬头正色道;“苏姑娘福缘深厚赋异禀,她的身体内有一股自然的力量。若非有此股力量护佑,苏姑娘如今当是另一种症候。其中的原由,当与祝师弟有关。我只知道,给苏小姐下降头术的人不会就在附近,他一跟在你们身后。祝师弟,文峰观本是祝门道场,道宗得此大礼还未有什么回馈。老道能替苏小姐解除邪症,也是应该的。”

  祝童愣愣的,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降头是一种邪术,是一种伤人的法术,不是有利益冲突或血海深仇,一般不会有人去施这种法术。

  如果要下降,施降人也是要冒很大风险,甚至是要忍受痛苦的。即所谓的“降术反噬”。没有巨大的诱惑,降头师绝不敢轻易对人下降,以免操纵不好祸及本身。

  祝童没接触过降头术,身负蝶神后,自然就明白所谓的降神术应该也是一种蛊。

  叶儿的天赋异禀不是什么福缘深厚,那股自然的力量而是被蝶蛊融合的结果。

  木道长把话题引到人情的层面,无形间就把祝童套住了。

  二师兄出让文峰观并非无偿,道宗包括文峰观在内的八座道场支付了一千万的转让费。这八处道场都在道宗总坛武当山的周围,被外人占据还当成敛财的道场,道宗脸上当真没什么光彩。

  木长老如此一说,祝童势必要全力帮助道宗解决文峰观风景区的麻烦了。

  祝童很快就把这些放在一旁,叶儿的健康才是最主要的。

  他仔细斟酌着木长老的话,发现自己一开始就错了,并且错的厉害。

  木道长果然老于世故,他一开始就排除了西医给叶儿下的结论。叶儿虽然是女儿家,可心里很有主张,论起心智的坚强比寻常男儿也不惶多让。祝童与黄海一样,相处的时间越长,对叶儿的敬重就多一份。这样的人不是不会轻易被击倒,烟子应该是借助她一时恍惚神似慌乱,找人给她下了降头术。

  前天午夜在大江之上,烟子的话里已然透露出掌控叶儿生死的信息;可惜,祝童当时只以为她在恐吓。

  从重庆到巫山水路将近千里,秦可强的快艇跑了十几个小时,能在长江里追踪自己的踪迹到此的,也只有常年混迹大江的清洋家。

  “烟子。”祝童从齿间挤出这个名字;“如果真如道长所料,如今隐伏在文峰观周围的不只是那个降头师,还有五品清洋家的高手。祝某不敢让长老赴险,这件事本由我而起,发展下去不知还会出什么事,是该有个了结了。”

  “也好。”木道长脸色一变再变,有五品清洋人,事情完全不一样了。

  文峰观内能用的高手只有他和何仙姑,施展金针打穴术后,木道长知道自己的深浅,至少一个月内不可能与人动手。羽玄真人明天上午才到,即使他身边带有高手也是远水不解近渴。

  祝童与随他前来的曲奇与尹石风都是江湖道新一代中的翘楚,只是祝童和尹石风都带伤,祝童身上的伤也不宜与人动手。如今还不知道清洋家会来几个人,形势不容乐观。

  “如今该当如何?”

  “等,降头术只有等它发作的时候才好破解,现在做什么都是冒险。”

  祝童想了想,只好如此了。他刚才试过用蝶神去触碰泥丸宫内,叶儿的表情很痛楚。

  泥丸宫位于脑内,此穴位可算脑部的中枢,周围有丰富的动静脉血管以及神经组织。医者很少在此处用针,怕的就是不小心碰伤到血管或神经。

  祝童也不例外,凤星毫只触到泥丸宫的附近就停下来,他感到里面有一股细微却尖刻的血腥气息。

  贸然动手的话,也许真的害了叶儿。

  傍晚,凡心赶去县城赴一个当地政府举办酒宴。

  木长老的另一个绝技却让祝童赞不绝口。

  祝童看到叶儿,意外的发现她身上多了几分轻巧盈动。木长老竟然不惜耗费自身修为,用金针打穴术将叶儿身上的经脉疏通了一遍。

  金针打穴术原来还有如此功用,木长老耗费修为施展此术,疏通经脉只是附带的结果,主要功用是体察病人身体内细微状况。这份苦心,这份人情,可大了去了。

  如果有人身患非外伤引起的重病,只要有道者会金针打穴术,只要他肯施展此术,这个人短期内就死不了。如果他本身的抵抗力强,顽疾痊愈的可能性也很大。历史上,有诸多道士把皇帝忽悠得五迷三道不是没有原因的,金针打穴术独具的功效就是他们的依仗之一。

  只是,这门神术与祝门术字一样,耗费的是施术人本身宝贵的修为。人总是人,不是神,任凭你修为再深厚也不可能天天用金针打穴术替人保命。那样,先死的一定是自己。

  “爸爸,小白再丢不了了。”叶儿很开心,以她如今的移动速度,抓个小猫简直太容易了。

  听到这声爸爸,祝童又高兴不起来了,心里一阵刺痛。难道,真的没办法唤醒叶儿曾经的记忆?

  晚饭照例也在后院用,因为祝童几人,文峰观特意加了几个菜。即使这样,看曲奇的样子也只是个半饱。他的饭量不是一般的大。

  饭后,木长老在院子里摆开茶台,亲手烹制云峰雪针款待贵客。

  茶过三道,木长老漫声说:“三姑,苏小姐不常来,可陪她去前台赏月。”

  今夜星光灿烂,一丝月牙刚挂上雾蒙蒙的神女峰,叶儿很听话的随何仙姑去看月亮了。

  木长老看她们走远,又对尹石风和曲奇道:“你们也去周围看看吧,别让不干净的东西接近苏姑娘。”

  曲奇和尹石风满腹狐疑,文峰观乃道宗道场,寻常小贼早得到风声,哪里敢到此找不自在。

  祝童压抑住心里的不安,默默等待着。

  只十几分钟,叶儿就被何仙姑抱回来,放在厢房的床上。

  “她怎么了?”祝童急忙跟进去,第一时间抽出凤星毫探进叶儿脑后。

  “苏小姐刚才还好好的,忽然就疯癫了,她叫嚷着要杀人,力量出奇的大。多亏尹掌门赶到,没有他的援手,也许这会儿,我和苏姑娘都掉进江里了。”何仙姑气喘吁吁的,看来,刚才的情况一定很危急。

  “尹师兄呢?”

  “还在崖头,他觉得那里有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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