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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八


  现在斯内尔先生病情相当严重,可于情于理,他都必须呆在上海。

  雷曼参议员的烦躁还在于,如果迈克斯内尔先生不幸去世,他就需要在斯内尔家族的继承人中寻找一位新的赞助者。目前情况相当混乱,斯内尔夫人与斯内尔先生的前妻以及孩子们似乎都有机会,他无法在这充满变数的微妙时期下注。

  可是在斯内尔家族的继任人们看来,雷曼的参议员身份无疑是相当有分量的;得到了他的支持,在未来可能的遗产继承大战中就多了个强力外援。

  因此,斯内尔夫人借口与参议员讨论病情、询问“神医李想”与上海的情况,频频与他通话。而迈克斯内尔的次子,现任斯内尔资产管理公司的副总裁、斯内尔基金会主席罗贝尔斯内尔先生上午就到了上海。

  他没有直接到望海医院来,住进锦江饭店后马上把布雷斯顿威达扑瑞斯律师事务所的三位律师招去开会,现在正给雷曼参议员打电话,邀请他去共进晚餐。

  雷曼有点那不定主意,因为斯内尔先生的高级助理安东尼先生也到了。

  安东尼不只送来了一辆定制的急救车,还带来了两位职业保镖和两位律师。他们不属于布雷斯顿威达扑瑞斯律师事务所。

  斯内尔先生的资产分为三部分,由斯内尔夫人掌管的斯内尔资产管理公司,迈克斯内尔的次子罗贝尔斯内尔先生掌管的斯内尔基金会,还有一个就是由安东尼先生掌管的斯内尔医学研究中心。

  雇佣这两位律师就是斯内尔医学研究中心,也就是说,为他们付钱的是安东尼先生。

  安东尼先生是位纯正的非洲裔黑人,五十来岁年纪,面目和善,脸上总是带着微笑。他的头发已经稀疏了,身材却壮实的像座小山。

  雷曼参议员是位白人之上主义者,但那也是看情况的。面对肤色纯正的安东尼,雷曼参议员没有表现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傲慢,他每次开口说话时,脸上都会带着与安东尼一样的微笑。

  与祝童估计的一样,安东尼提前到来不只是为了送那辆急救车,那两位律师也拿来了一份希望他能在上面签字的文件。

  这份文件比汤普森的那份简单,只有薄薄的十二页。

  地点还是在望海医院“神医李想”的豪华诊室内,可祝童同样以需要自己的律师研究的借口,拒绝在文件上签字。

  安东尼与雷曼参议员正在一旁说话,好像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听到祝童拒绝签字,安东尼才转过头微笑着说:“李先生如果觉得那些条款不合适,提出来,我们可以商量。这些文件必须在明天上午九点之前完成。”

  “必须的意思是……”祝童摘下眼镜,不解地看着他。

  安东尼两手一摆:“为什么不呢?它可以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提前化解可能产生的误会。您是位很有成就的医生,参议员先生对您赞不绝口,汉密尔顿勋爵也认为,只有您能治好斯内尔先生的病,至少能让他多活几年。我想,他们共同推荐的医生一定有过人之处。作出这个决定之前,我们委托朋友收集了一些被您治好的病人的病例,我们还非常荣幸地邀请到两位您过去的病人到斯内尔医学研究中心做客。斯内尔先生相信您能,所以我们来了。中国有句谚语,叫先小人后君子。我认为很有道理。”

  “你们研究过我。”祝童脸色转冷,看一眼雷曼参议员;“我一直认为我们是朋友。”

  “与我无关。”雷曼连忙替自己辩解,他不满地对安东尼道:“先生,我认为您这样做很不礼貌。”

  听话听音,安东尼说的只是祝童治愈的病人的病例,可那些资料一定不会只单纯地局限于医疗领域。祝童自己知道自己的事,“神医李想”正式在望海医院挂牌之后不必细说,他的病人中固然有部分家境贫寒无力支付高额医药费的,可更多的还是那些身家不菲的富豪。没有从他们攫取的巨额的财富,望海医院支撑不到今天。

  在他得到望海医院之前,特别是与汉密尔顿勋爵交锋的那段时间,按照雷曼参议员的说法,“神医李想”给人的印象虽然没到心狠手辣的程度,用“贪婪成性、不择手段“这个八个来形容字却很恰当。

  雷曼不想因此在他和祝童之间产生隔阂。两人的第一次见面虽然并不美好,一年多来也没见过几次面,可在雷曼心里,这位中国医生俨然已经成为他最重要的朋友之一。

  在迈克斯内尔先生精神尚可的时候,雷曼当然与他讨论过“神医李想”,在那种非正式场合朋友之间的闲聊中,雷曼说过一些现在看来不是很合适的话,但那时他根本就没想过有朝一日,拥有一家斯内尔医学研究中心的迈克斯内尔会不得不求助“神医李想”。

  “雷曼先生,我们现在讨论的问题与你无关。我了解您,您是个好人。”祝童冲雷曼摆摆手,又对安东尼道:“斯内尔先生当然有权利调查将要为他看病的医生,以他的身家与影响,慎重些是可以理解的。只是,作为医生,我也有选择病人的自由。”

  “对不起,这是夫人的意思。如果李先生觉得被冒犯了,我向您道歉。”安东尼站起来,很有诚意地弯腰低头鞠躬。可是当他抬起头后,又很认真地说:“每位替斯内尔先生治病的医生都要签署类似的法律文件,这不只是斯内尔先生与斯内尔夫人的意思,更是为了保护您不受外界干扰,能专心地做您所擅长的事情。我知道,布雷斯顿威达扑瑞斯的律师们在您这里碰了钉子,那份文件更像一条令人不舒服的绳索。对不起,这是斯内尔先生的原话。您眼前的这份文件完全没有那些繁复而难以理解的东西,没有法律陷阱也不会伤害到您的自尊。您应该仔细看看它,我相信,看过之后您一定会很高兴地在上面签字的。”

  “安东尼先生,我想你没有听明白我的意思。”祝童站起来走到门口拉开门,很不客气地说:“我认为没有必要浪费大家的时间了。除了望海医院,上海还有几家有名气的中医院。我可以介绍几个不错的同行给你们。”

  安东尼露出困惑的表情,他看看脸色很难堪的雷曼,皱着眉头道:“上飞机之前,斯内尔夫人特意嘱咐我加了一条,就是最后的酬谢条款。从迈克斯内尔先生到达上海那刻算起,他的生命没延续一天,您就能得到两万四千美金。当然,诊金另算。酬谢条款没有提及有效期,您可以理解为斯内尔先生在世的每个小时,即使您在睡梦中也能得到一千美金。我想,世界上没有比这更优厚的酬谢酬谢条款了。只要您签个字……”

  “很抱歉,我拒绝。”祝童把门外的西蕾亚小姐叫来:“替我招呼一下客人,巡视时间到了,安娜,陪我去病房看看。”

  安娜就是那位漂亮的女主播现在的英文名字,她要全程跟踪采访,现在的身份是“神医李想”的私人助理。祝童特意在接待室西蕾亚的座位旁边给她安排了一套考究而舒适的桌椅。

  接待室内还坐着安东尼带来的两个保镖,那是两个表情严肃的肤色微黑的白人。他们看到祝童出来,忽的站起来,拦在他面前。

  女主播吓得花容失色,斯内尔的保镖身上有股煞气,死在他们手上的人一定少不了;她承受不住。

  “你们最好坐下,喝完你们的咖啡。”祝童停下脚步,回头问道:“安东尼,这是什么意思?”

  “您应该再考虑一下。有些事也许当时接受不了,但当我们把眼光放的长远些,也许就能发现一切都是值得的。世界上有些人应该拥有特权,而有些人……好了年轻人,就这样吧,我们回头再聊。”安东尼是个很沉稳的人,他坐在沙发上直到昨天的背影消失,才遗憾地站起来。

  他看得很清楚,年轻的“神医李想”对他们特意发出的威胁根本就不屑一顾,护着安娜从他们之间穿过,扬长而去。

  两人保镖坐下了,安静地端起酒杯喝咖啡。西蕾亚小姐撇撇嘴,一副早知道的样子。

  她站在门口礼貌地做个请的手势。

  主人走了,安东尼和雷曼也不好赖在这里不走。

  他们一同回到望海医院为斯内尔先生的随从们准备的别墅,安东尼打电话向老板汇报,雷曼站在窗前无聊地发呆。

  “紫色风号明天上午十点十五分到。”安东尼放下电话,走到雷曼身边轻声道:“斯内尔夫人让我转达她的歉意,她知道您为了斯内尔先生的事耽搁了不少时间。夫人说,您一直是她心里最可信赖的朋友。”

  “安东尼,你把事情搞砸了。”雷曼摇头道;“他是个脾气古怪的家伙,由本事的人都会有些脾气。这次,你错了。劝他答应同意为斯内尔先生看病没费多少事,可是上帝,你不能由此认为他是个贪财的家伙。那一套,对他没用。”

  安东尼道:“我知道,尊敬的参议员先生。我可以再次向他道歉,如果需要的话。我想,事情并没有您想的那么严重,斯内尔夫人明天就到了。刚才的一切都是夫人吩咐的,她会有办法的。您知道,芬尼先生是夫人的好友,他已经答应帮忙了。”

  “美国驻上海总领馆的芬尼先生吗?最好别让斯内尔夫人在他面前提到那个人,那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有时候……我是说有的时候,比如在感觉到被轻视的时候,他会很轻易地变成极端民族主义者。”雷曼不屑地说。

  安东尼一怔。他很了解这位参议员,一位白人之上注意者与一位中国人保持着相当不错的友谊,还倾心倾力赞助着一位叫渡边俊的黄黑混血高尔夫少年。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位中国人是“神医李想”。

  对于芬尼来说,西京之行并没有什么值得夸耀的东西,回到上海后只在私下里抱怨了几句。安东尼当然不可能知道几天之前发生在“神医李想”与芬尼之间的不愉快。

  “有什么建议吗,参议员先生?”安东尼摸着下巴上短胡须问道。

  “晚上我去找他谈谈。”雷曼无奈地说;“以我对他的了解,希望并不大。可是,他并没现在就赶你们走。也许还有希望,一定是这样的,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安东尼按住雷曼拨号的手,道:“我们医学研究中心也有中医,对此,斯内尔先生说过。合理的解释应该是:中医是一个很难以理解的群体,他们的行为大多遵循一种很平和的人生哲学:做事留些余地,给人留点面子。我觉得很有道理。”

  “安东尼,你真是个幸运而精明的的家伙。”雷曼翘起大拇指说道;“至于斯内尔夫人,但愿她这次的运气与她的容貌同样美好。”

  “夫人的运气一向很好。”安东尼颇为自信地说。

  雷曼哼了一声,在他看来,祝童不是个贪恋美色的人。他身边有不少美丽迷人女性,有些被他变成了妹妹,更多的只是单纯的朋友。

  在上海流传着不少于“神医李想”有关的八卦绯闻,可圈内人都很知道那些只是八卦而已,“神医李想”是个用情很深的人。

  这,也是他能得到信任的原因之一。

  “你们可以开始工作了。”安东尼高声道。

  两位保镖搬进来个黑色箱子,后面跟着一位脸色苍白身材瘦弱的男子。

  他打开箱子,拿出一些看起来很精密的仪器,很快组装出一台古典发报机样的东西。

  “这是伯尔斯。”安东尼简单地介绍道。

  雷曼点点头,很明显,安东尼并没有介绍他们认识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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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规则(下)

  “斯内尔夫人吗?”望海医院十二楼,香薰室隔壁,祝童从耳朵里掏出一枚纽扣样的东西。

  安装在别墅墙壁里的窃听装置已经没用了,耳机里传来一阵刺刺啦啦的杂音。那个叫伯尔斯的家伙是个高手,他不知道用什么东西将别墅屏蔽了。

  “真是个难缠的家伙啊。”祝童在心里给安东尼下了定论。

  很明显,刚才那番话是人家故意让他听到的。安东尼手上,一定有一份与他有关的详细而全面的调查报告。

  怪不得芬尼会很不礼貌地凑上来,以一个生硬的借口非要跟随雷曼参议员去西京。看来,FBI的特工也喜欢钱,也接一些酬劳丰厚的生意啊。

  王文远正坐在香薰室内接受熏蒸治疗,他的身边放着两个杯子。大杯子里是水,小杯子里是酒。

  祝童告诉女主播,今天应该没什么与斯内尔先生有关的活动了。

  她可以去望海中医研究会所随便转转,享受一下;也可以选择做些别的,比如和那个眼巴巴看着她的年轻人深情款款地聊天。

  女主播妩媚地横了他一眼,她更希望与他深情款款,而不是那个叫尹石风的乡巴佬。

  祝童换上宽松的衣服走进香薰室,王文远刚喝完酒,处于微醺状态。

  他抬头看一眼祝童,问:“怎么样?我可以出院了吗?”

  “一周后肯定可以。放松些,你需要检查一下。”祝童走到王文远身后,拉开他肩部的衣服,手里旋转着两枚黑针,轻轻捻入。

  冷热两股实质般的气流从左右肩渗入王文远体内,所过之处酥麻而松弛,他觉得周围的每个细胞都在欢呼。

  可惜的是,气流的行程很短,在他胸前膻中穴回合后就不在移动了。

  “唔。”王文远按着心口舒服地哼了一声,摇头晃脑地享受着说:“有时候,你这人还是很不错的。如果能安心做个医生,你会有更多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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