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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一〇


  秦可强曾试图说服她换个工作,他说他的公司需要人手,可以给她提供更好的发展空间;甚至说要送给她一套房子。

  秦缈没有同意,她更喜欢医生这个职业。隐隐约约,她能感觉到秦可强身后有祝童的影子。只为了那几天的露水情缘?如果祝童想以此来补偿她、秦缈是不愿意接受的,她更愿意让他心里存着一份愧疚。

  她的爱不需要思考、不需要理智甚至不需要结果,只要他别把她忘掉。

  总体来说,除了没有男朋友、没有房子之外,秦缈对现在的生活还算满意。

  望海医院在近郊买了块地,以她的条件,明年春天就能住上一套没有产权只有使用权的两居室。

  秦缈顶着海龟的头衔,又是位医务工作者,身边也不乏追求者。有望海医院的年轻医生,更多的还是来看病的病人,有些条件还相当不错,可没人能打动她的心。

  秦缈在望海医院已经工作了一段时间了,可从来没见到过那个把她送进天堂、又推进地狱的“神医李想”。

  她一边应付着围在身边询问的病人们,一边看着不远处的医院大楼;想着,这一次,应该有机会看到他吧。

  “美丽的小姐,我这里有点不舒服,能给我介绍一位好大夫吗?”一位带着墨镜的年轻人捂着胸口挤到了秦缈面前,他中等身材,带有明显的南方口音。

  大热的天,穿着一套有不知几个衣袋的鼓囊囊马甲。不用问,这也是一位想混进望海医院的记者,还是一位摄影记者。

  秦缈没说话,示意他伸出右手。

  看到这只手,秦缈不禁想起了秦可强。

  是的,这只手与秦可强那双温暖的大手有相似的地方。

  指关节表面呈淡紫色,有一层已经消退的薄薄的茧子。秦可强说,那是长时间击打沙袋留下痕迹。

  这是秦缈第一次看到与秦可强类似的手,心里不禁涌起一阵温暖。她翻过这只手,按住年轻人的脉搏。与在望海医院工作的年轻医生们一样,秦缈也在学中医。望海医院是一家中医院,大部分的医生都是中西医结合政策培养出来的新一代医务工作者。

  “先生,您的心脏没什么问题,肠胃功能也正常。”秦缈含笑松开了年轻人的手。

  她在这只手上读出了更多的东西,食指内侧有一道微不可查的红痕,秦可强手上也有。据说,射击爱好者长时间、高频次练习扣动扳机,食指就会留下这样的的痕迹。

  “太遗憾了。”年轻人嘟囔一声,不在意地四处打量着缓缓退回到路旁建筑物的阴影中。

  时间在炙热的太阳下,时间似乎流逝的特别慢。

  太阳伞下的病人逐渐稀少,秦缈拧开矿泉水瓶喝口水,用纸巾擦拭一下脖子里的汗。

  旁边的医生在抱怨,说老板真是势利眼,那个亿万富豪斯内尔早点死也是好的,那样的话,他们就能在医院大楼里享受清爽。

  秦缈没搭腔,她抬头看了一圈,找到了那个刚才来捣乱的年轻记者。他守在一架摄像机旁,正无聊地抽烟。

  大街上忽然传来警笛声,开始还没人注意。

  警笛声越来越响亮,记者们骚动起来,飞快地回到各自岗位进入工作状态。

  一个堪称豪华的车队驶过来。

  一辆警车开道,接着是两辆悬挂美国国旗的高级黑色房车,再后面是三辆明显是政府部门的公务车。

  “有大人物来了,快看,第一辆车里时领事先生,美国人!”

  望海医院的大门并没有打开,车队被迫停下了。

  隔着神色车窗玻璃,有眼尖的记者认出车里的乘客。

  不只是美国驻上海总领馆的领事,安东尼先生也来了,他与领事馆官员芬尼先生坐在第二辆车上。

  芬尼从第二辆车上下来,板着脸走到门岗旁,对岗亭下的保安叽里呱啦说了一通。

  保安神情严肃地看着他,等他说完了才道:“对不起先生,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记者们一阵哄笑,原本严肃的气氛被破坏的一塌糊涂。

  芬尼尴尬了一会儿,转身从车里拿出一份公文,用生硬的汉语说道:“我是美利坚合众国驻上海总领馆官员,请把这份文件转交给望海医院董事长李想先生。”

  保安没有接文件:“对不起,我的任务只是守在这里,不允许除病人外的任何闲杂人员进入医院。你可以打电话联系行政部,他们负责接收文件。”

  “我代表美国政府警告你,不要耽误我们宝贵的时间。”芬尼红着脸嚷道。

  保安转过身,不再理会他。

  王文远站在门卫室内,拿起电话。

  事实上,芬尼打过电话,可望海医院行政部接电话的人说医院与美国政府没什么业务关系,现在属于敏感时期,不欢迎领事先生访问望海医院。

  从后面的公务车上下来几个人,他们之中有外事办的工作人员,也有市府主管卫生系统的官员,还有市局一位副局长。

  可是看到望海医院门前有如此多的记者,他们都选择了观望。真是麻烦啊,在这样的场合下,他们可没有耍威风的胆量。

  大家都拿出电话,有的向上级汇报,有的联系望海医院的主管机关,希望能来人或与医院方面联系一下,配合他们的工作。

  僵持的气氛中维持了有五、六分钟,大街的行人不断围拢过来,马路已经开始堵车了。

  十几只遮阳伞被挤得东倒西歪,桌子被挤得不断后移,几乎要贴在不锈钢支架门上。在这种情况下,问诊台没办法工作,医生和导医小姐们被迫撤离。

  望海医院大楼内走出一群人,前面两个正是祝童和欧阳凡。

  秦缈一直以旁观者的心态看着这出闹剧,看到祝童的身影,心脏不受控制的急速跳动,嘴里发干,呼吸也变得急促了。

  几年过去了,他几乎没什么改变,嘴角还是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纹。

  记者们知道有好戏要上演了,门前的秩序一时大乱,记者纷纷抢占有利位置,为手里的相机、摄像机选择最好的拍摄角度和最宽广的视角。

  围观者也生怕错过什么,向医院大门方向拥挤着。

  大门内的保安迎上来,叫喊这维持秩序。

  秦缈被挤出了遮阳伞,那位年轻的记者正在离秦缈不远的地方,摄像机的镜头对准不断走近的那群人。

  望海医院大楼十七楼,斯内尔先生病房的隔壁的休息室内。

  斯内尔夫人和汉密尔顿勋爵也看在观察着楼下的情况。

  安东尼搬来了美国驻上海总领馆领事,他当然是以斯内尔先生被劫持、或受到不公正待遇、或生命安全受到威胁等理由中的一个或多个选项为借口,想借助政府的压力强行把斯内尔先生带离望海医院。

  斯内尔夫人有点紧张,她举着一架精致的望远镜仔细观察着,对汉密尔顿勋爵道:“瞧,罗贝尔也来了。安东尼先生不是一向瞧不上他吗?”

  “安东尼需要一个借口,他只是管家。罗贝尔是斯内尔先生的次子,他是斯内尔先生的继承人之一。只有以罗贝尔斯内尔的名义,领事先生才有出面的理由。”汉密尔顿勋爵推开一扇窗户,这样他能看得更清楚。

  楼下,年轻的摄影师的镜头罩住了“神医李想”,忽然,楼上一阵强光射来,年轻人眼前一片空白。

  “靠!”他低声咒骂着抬起头。

  原来是望海医院大楼上有人在打开窗户向下看,那个人正是汉密尔顿勋爵。阳光原本在头顶偏西北一点的位置,可望海医院的大楼整体呈玉瓶状,顶部向内收缩,有一定的弧度。

  汉密尔顿勋爵推开窗户的过程中,一道短暂的反射光正好从大门前掠过。正是这个不经意的动作,打乱了年轻人的计划和节奏。

  秦缈听到年轻人的咒骂声,不禁转头看过来。

  年轻人将墨镜推到头顶,眼睛再次贴上摄像机。

  秦缈注视着他的双手,左手扶在机器上,右手不是如别的摄像师一般放在机器上边,而是放在机器右侧,食指勾在一个突起上,就像……举着一把枪。

  秦缈紧张地看看旁边的另一个摄像师,他的机器上没有那样的钩状凸起。

  他!是个刺客!他在瞄准李想!一阵热血冲上她的头部。

  祝童一行越走越近了,距离大门还有不到二十米。秦缈心里忽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她回过头仔细盯着年轻人的右手,惊讶地看到,他的食指……

  秦缈顾不得多想,奋力向年轻人方向挤过去,拼命尖声叫道:“不要开枪!不要开枪!李想快走!他有枪!”

  人群一时大哗!都朝这个漂亮的女医生看去,接着,又看向她手指的方向。

  举着摄像机的年轻人一愣,透过镜头,他看到祝童与欧阳凡消失了,两个穿保安制服的人迅速出现在镜头里。

  他知道机会已经错过了,左手扔下摄像机,右手只剩下一只被黑色泡沫外套包裹的貌似麦克风的棍状物体。

  秦缈吓得闭上眼,双手捂住头试图转身离开、离他远些,拥挤的人群限制了她的行动。

  他脸上显过一丝狰狞,将那棍状物体对着秦缈点了一下,然后矮下身钻进人群下方。

  秦缈双手捂住头部,鲜红的血液从手指间淌下,瞬间染红了她身上的白大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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