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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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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结束和谢凭宁的通话,怔忡间,又听到一人在她身后笑道:“我还说是谁站在那里,原来是旬旬呀。下班了,你还没走,打算加班呢?” 周瑞生的笑容仿佛也被万能胶永远地固定在脸上,任何时刻都不会消失。他见旬旬不答,留心到四下无人,那笑容里又增添了几分了然和体谅。 “看我这话说得,都是自家的地方,说加班多见外。池澄出去了,要不今晚回你妈家吃顿饭,她怪想你的。” 旬旬依旧没有说话的意思,就算是周瑞生这样最会察言观色,又能说会道的都觉得有些没趣了,悻悻笑道:“那我就不妨碍你了啊。” “等等。”旬旬忽然叫住了他。 “我就知道你这孩子不是硬心肠的人,你妈……” “周主任,我想向你请教几件关于池澄的事。” “这个啊……” 旬旬知道,以他的老奸巨猾,此时心里一定在衡量着她是想探池澄的把柄,还是纯粹出于女人的天性想要了解恋人的一切。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我想你是池澄在这里唯一的亲人,他的事你肯定最了解。” “哪里哪里,不过我确实是看着他长大的。” “池澄的母亲都不在了,他为什么还要回到这里?” “上海那边是他后妈的地盘,他待不长。这不是正好这边要成立办事处吗?我本来都打算享享清福了,看他孤掌难鸣,才特意过来帮帮他。” “那……他以前的女朋友你自然也是认识的?” 周瑞生打着哈哈,“女朋友?嗨,我说旬旬呀,哪个男人年轻的时候身边没几个女孩子来来去去的,可那哪叫女朋友呀。让我说,也就是你才能让他定下来,好不容易在一起了,这多好,多好!” 旬旬皱眉道:“什么?邵佳荃都跟他谈婚论嫁了,还不叫女朋友?” “什么‘全’?”周瑞生一脸的纳闷。 看他的样子,竟似完全没听说过邵佳荃这个人。周瑞生虽不老实,可这疑惑却不像是假的,如果他一心要为池澄掩饰,大可以信口开河说池澄对邵佳荃只是玩玩而已,根本不必扮作浑然不知这样一看就会被拆穿的伎俩。 池澄在周瑞生面前也从未提起过邵佳荃,那是否意味着那个“前任未婚妻”从头到尾就是个谎言? “池澄在你面前提起我吗?” 周瑞生兴许是把旬旬此刻的混乱识破读做扭捏,笑呵呵回答道:“你太小看自己了。池澄那小子脾气不怎么样,不过对你是假不了的,我这半个老头子都能看穿,你怎么还不明白?” 旬旬继续追问,“你能不能告诉我,他第一次在你面前提起我是什么时候?” 她很快后悔自己情急之下过于直接,果然,周瑞生迟疑了一会,明显警醒起来,接下来的回答便谨慎得多。 “这个……看我这记性,越老越不中用了。他对你怎么样,你应该有感觉,我想,就轮不到这我旁人胡说八道了。哎哟,我想起来我还有点儿事,就先走了,你真不打算回家看看?” 旬旬缄默,看周瑞生转身。 “你不要骗她!”她对着周瑞生的背影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见周瑞生停下脚步,又艰难地低声补充道:“她这辈子不容易……对她好一点。” 周瑞生弯弯腰当做回应。“这个是自然。” 他走后,原处又只留下旬旬一个人,她愣愣地伸出手,贴在大厦的落地玻璃上,三十三层的高度,整个城市和染色的半边天空都仿佛被笼罩在手心,她搜肠刮肚地想,可是越想就越迷茫。 池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又为什么而来。旬旬仿佛置身于一片浓雾之中。在她看来,雾比黑夜更可怕,黑夜尚有光可以穿透,而迷雾只能等待它消弭。偏偏前路若隐若现,你不敢轻易迈出一步,因为不知前方是胜境还是断崖。 旬旬不是一个轻易付出信任的人,也不轻易做决定。若她肯赌一把,那也必是手上有了胜算。曾经这胜算就来自于池澄的真心,他什么都不靠谱,但至少他爱她,这是她徘徊良久得出的唯一定论。就在她决心压下手中筹码,赌这点真心能换半生安宁之际,却惊觉这迷雾中的城如此诡橘。 莫非什么都是假的? 指着她鼻子说“留下来和你吵架那个才是最爱的人”是假的? 吵架后红了眼角是假的? 睁开眼看到她时诚惶诚恐的喜悦是假的? 那双睡梦中都不肯松开的手和孩子气的依恋也是假的? 那什么才是真的? 如果所有值得记取,所有触动心扉的都是来自于虚幻,唯有惨淡荒凉才是真的,那一辈子活在真实中的人该有多可怜。 第二十五章 他描述的黄昏 回到池澄的住处,旬旬随便给自己泡了碗面。他在的时候总感觉闹得慌,恨不能躲着他耳根清净些,现在不见他人影,这屋子的陌生氛围才一下子凸显出来。老猫适应环境能力还不错,半天找不见,原来靠着池澄床上的枕头在舔毛,虽然池澄老奚落它,但也不妨碍它逐渐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地盘。在这点上猫比人强,它永远不会对任何的人过分在意和依赖,只要有足够的粮食和清水,没了谁都能过得很自在。 闲着无事,静坐时心里发慌的旬旬决定动手收拾屋子,她拒绝承认自己有从这屋子里找到蛛丝马迹的念头,然而当她忙了一轮,没有发现任何可以为自己解惑的私人物品,禁不住失望。 她扫去了角落里的蛛丝,可心里的困惑却慢慢地结成了一张个更大的网。 快到十点,池澄还没有回来。旬旬打算去睡了,却意外又接到曾毓的来电,说自己在某某KTV,让她赶紧带着钱来江湖救急。 旬旬本想问清楚究竟出了什么事,无奈电话那端明显可以听出曾毓喝高了,吐字含糊不清,只会催她快来。 曾毓今晚难道不是去赴她的“浪漫之约”了吗?旬旬搞不清状况,但事关紧急,怕她出事也不敢耽搁,忙忙出了门。幸而曾毓报给她的那个地点并不生僻,旬旬只是对出租车司机一说,对方已知要去什么地方。 找到曾毓的时候,她正靠在沙发上不醒人事,旁边站着个一脸无奈的侍应生,旬旬一问之下才知道曾毓和几个朋友来唱歌,买单的时候大家都走了,只剩她一个人烂醉如泥地被扣了下来。 旬旬坐过去摇了摇曾毓,她刚勉力睁开眼睛就做出欲呕的表情,旬旬连忙搀着她去洗手间。大吐特吐过后,她用冷水洗了把脸,看起来似乎好了些,至少能认出扶着她的人是谁,但依然脚步不稳,神智恍惚。 坐回沙发,曾毓软倒在那里有气无力地回答旬旬的问题,大致上和侍应生说的差不多。她和新男朋友下班后一道共进晚餐,饭后,对方提出叫上两人的朋友一块去K歌,于是一行人到了这里,喝够唱够,友人们各自散去,只剩下他们两人。曾毓结账时被告诉系统故障刷不了卡,可她钱包里的现金又不够,幸而拼着最后一丝清醒,还知道在侍应生的提醒下给朋友家人打了个电话,旬旬这才被召唤了过来。 “你没带够钱,你男朋友身上也没有?”旬旬很是不解。 曾毓喝了口旬旬让侍应生倒上来的热茶,笑得差点被呛住。 “我看还差几百块,本来也打算让他先垫上,谁知道刚听说我钱不够,那家伙就说临时有急事要先走了,跑得比兔子还快,把我一个人晾在这里,你说好笑不好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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