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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七


  “我什么……你这不是废话!不是我谁把你从那个狗屁地方叫醒,你吐得像摊烂泥,谁替你收拾,送你到酒店休息?一路上你像个疯婆子一样又哭又笑的,把你从小到大那点破事说了个遍。对了,我差点忘了说,你把我往床上拉的时候那饥渴的样子……啧啧。还有,那天晚上你答应过我什么,你说不记得就不记得?我多高兴啊,一辈子都没那么高兴过,高兴到居然都没去想,周瑞生那个老畜生怎么会那么为我着想,我喜欢的女人又怎么会那么地主动地投怀送抱!他妈的原来你们都把我当成小白脸!”

  池澄脸色涨得通红,额角的青筋都在跳动,他过去总是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旬旬从来不知道他心里藏着这么深的愤怒。

  “别的我不想多说,我只要你自己来想象。如果你是我,一场美梦醒来,转身被子凉了,身边的人走了,就留下枕头边厚厚的一叠钱,最他么疯狂的是装钱的还是我家里的旧信封!你说,换做你会怎么想?你行啊,你用我妈被骗走的救命钱来嫖她儿子,是不是钱来得特别容易,所以你出手才那么大方?还是你习惯了睡一个男人就给四万块!”

  “行了,我求求你住嘴吧。”旬旬捂着耳朵,脸色煞白。“这才是你隔了三年还要找上我的原因?”

  “我都没想到我的记性会那么好,你拍的婚纱照丑得要命,我居然一眼就认出了你。可是我知道,你不记得我了。三年前我拿着你‘赏给我’的钱去找了周瑞生,他亲口承认你们的交易。你猜他不要脸到什么地步,他看到我砸到他面前的钱,居然还敢说按规矩他要抽五成。要不是想着我妈还在医院里,我当时下手再重一点就能打死他。我去医院结清了欠的医药费,我妈没过多久就没了,我送她走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你问个清楚,到那时我都还把你说过的醉话当真!好不容易找到曾大教授的家,正赶上你满面春风地出门约会,你从我身边走过去,上了来接你的车,从头到尾都没有看我一眼。你们的车开走之后,你妈像个八婆一样对所有认识的人吹嘘你找了个金龟婿。和我滚在一起的时候你说我是最懂你的人,还说从来没有那么快乐过,醒来之后你连我的脸都认不出来!”

  他说的句句是真,旬旬无从辩解,她只能哀声道:“那笔钱的确是我爸从你妈妈那里骗来的,他千错万错,也得到了报应。我把钱交给你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就算是有对不住你的地方,可是你要我怎么做?”

  池澄摸着旬旬的头发,她在他手下难以抑制地轻抖。

  “我不要你做什么。其实我们也算不上深仇大恨。我知道我妈妈的死跟你无关,你在结婚前放纵一个晚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更别说你还把我妈的钱还给了我,没有那笔钱,我妈的尸体都出不了医院。换做是别人,三年过去,能忘就忘,该算的也就算了。但我一直没忘,你知道为什么?因为我那么喜欢你,所以我才加倍恨你。从你坐着谢凭宁的车从我身边开过去的时候起,我就对自己说,总有一天我也会在睡了你一晚后,亲手把钱放到你枕边!我要你主动送上门来,让你想入非非,然后再把你叫醒,让你也尝尝那是什么滋味!”

  他的每一着棋都是为了今天这一局而设,她千思万想总想将自己护个周全,结果恰如他所愿地一步步将自己亲手奉送到他嘴边。

  第三十章 回头无路

  旬旬浑身发软,使出最后一点儿力气将池澄人手从自己身上拂开。

  池澄说:“你看你,别人知不知道你脾气那么暴躁?你这是什么眼神?恨我?

  我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吗?我怎么觉得我比你好多了。最起码我没有骗过你,更没有逼你。我说我爱你,那是真心话,可我从来没有说过我要娶你!是你自己离的婚,你自己愿意到我公司上班,你用钥匙打开我住处的门,爬上我的床也是你心甘情愿的。到今天为止,每走一步都是你自己做的选择。要怪也只怪你打错了算盘。”

  旬旬不住点头,低声道:“你说得好。我不怪你,你那么爱我,为我花了那么多心思,我怎么还敢怪你?是我犯贱,明知道不对劲还是忍不住赌一把,输了都是自找的。”

  她神经质地四下找发圈去扎自己的头发,找到了,没拿稳,发圈落到地上,又红着眼睛去捡,一蹲下许久都没有站起来。池澄下床,静静走到她身边,弯腰想要替她拾起那个发圈,旬旬却先一步起身,往后退了两步,一句话不说,胡乱绑了个马尾,开始着手整理自己的行李。

  “你干什么。”池澄问道。

  旬旬手不停,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下山。我惹不起你总还躲得起。”

  池澄面无表情地往自己身上套衣服,“何必呢,也不急在这一时。我既然带你上来,就一定会送你回去。”

  “哪里还敢劳烦你。”旬旬把最后一个私人物件塞进背包,二话不说就朝外走。池澄一把将她拉了回来。

  “你干什么?”旬旬极力让自己语气平稳地将一句话说完:“什么道理,只许我犯贱,不许我回头?”

  池澄力道松懈,却没有将手松开。

  “一夜夫妻百夜恩,何况我们是久别重逢。”他漫不经心地系好衣服上最后一颗纽扣,笑道:“反正我们说破了,也扯平了,那什么都好说。昨晚上我们多合拍,你的柔韧性还是和我记忆中一样好。来都来了,不如抛开过去的事好好享受这几天。”

  旬旬气急反笑,“真想不通,我怎么会动过和你这样的人过一辈子的念头?

  我竟然以为你表现出来的混账只不过是因为孤单惯了,不知道怎么去对别人好。

  结果我又错了一回,其实你是表里如一地无耻!”

  她说完,因为手臂的疼痛而微微皱眉。

  池澄冷笑道:“你现在下山就是贞节烈妇?你有什么地方去?别以为谢凭宁还会收留你。他对你藕断丝连是因为嫉妒你离婚后过得比他好,那是男人的占有欲不是爱。你从我床上爬起来去找他,他肯要你才怪。你妈跟周瑞生打得火热,曾毓有她的姘头,就连孙一帆这个替补都吃牢饭去了。谁不知道我俩的关系?谁不当做足我玩够了就甩了你?不如留在我身边,说不定‘日’久生情,还能安生过个几年。”

  “滚!”旬旬将肩上的背包朝他用力一甩,借力挣脱了他的手,走出房间外,又想起身上揣着的房卡,不由分说掏出来往回扔,正好打在池澄的脸上。

  看他脸色一变,旬旬都无心等待电梯,一路跑下五层楼的步行楼。终于走在山庄大堂里,风从敞开的玻璃门里灌进来,吹得她脑门一凉。几个服务员正说说笑笑地坐在梯子上挂灯笼,她才想起今天是除夕,喜气洋洋的装扮衬托着四周的空荡荡,说不出的寥落冷清。

  旬旬向总台打听下山的旅游车,服务员说以往山庄每天会有两部大巴往返于山上山下,可是今天日子特殊,不但大巴暂停,就连拉散客的当地村民都回去吃年夜饭了。山脚倒是可能会有返回市区的车,如果她执意要走,可以从村民修的栈道下到景区门口再做打算。她于是又问了栈道的具体方位和路况,得知步行下山正常脚程至少需三小时,不禁有短暂的犹豫。

  这时池澄也从电梯里走了出来,靠在大堂休闲区的栏杆上,一边玩着房卡一边看她的好戏,见状,落井下石地说道:“这种时候,鬼才会带你下山。”

  旬旬不是个冲动的人,可她觉得这里是一秒也待不下去了。

  走出明灯山庄,下山的栈道就在百米开外。据旬旬了解到的信息,在没有通车之前,这是上下山的唯一途径,即使是如今有了公路,附近的村民也仍然每日往返于这条栈道。虽说它一半沿山势而建,一半是在悬崖上凿空插入木梁搭建而成,但非常坚固,并没有什么了不得的风险,只要一路顺利,她完全可以赶在天黑前回到山脚的景区大门处。

  她试着往下走了一段,果然脚下并没有想象中的摇摇欲坠,只不过经过昨夜的一场冷雨,气温已跌至零下,现在雨虽然暂时停了,但山风刺骨,道路湿滑,她每走一步都非常小心,并且万分庆幸自己一身户外装备,才使得行动更为便利些。

  “真的要走下山?我看你是疯了!”阴魂不散的声音再度从身后传来。

  旬旬没有回头,冷冷道:“和你没关系。”

  “别那么见外,再怎么说我也应该送你一程。”

  “你到底想怎么样,是不是要我从这里跳下去你才满意?”旬旬停下来说道。

  池澄笑笑,上前几步,将钱夹递到她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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