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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封得木没当副局长之前，父亲就撒手西去。其实，封得木也不指望再当正职了，因为快到退休的年龄了。可是，下属们每每见到他，总要叫他"封副局长"，他听到那个生了根的"副"字儿，心里就难受、就厌恶、就发誓要取掉那个副字儿。

　　封得木在心里也不知暗暗地骂过多少人，每一个叫他"封副局长"的人，他都要在心里骂一遍：你个家伙，你不说那个副字儿，你家里想必不会死人！

　　那次，封得木在省公安厅开会，从省厅一个同事的嘴里，知道邱俊辉的官场背景后，便萌生了要取掉那个副字儿的念头，一心想巴结邱俊辉，却又一直没有遇到结识邱俊辉的机会。

　　封得木的父亲在世时，他不敢趋炎附势，因为父亲常打探他的情况，要是闻到他对领导有阿谀谄媚之举，就会破口大骂。父亲去世后，妨碍他和领导亲密的障碍没有了，他便想入非非。心想，只要自己攀上邱县长，美好的前程就难以估量。

　　今天，当局里安排他到省厅去鉴定姬淑媛的证据后，他便情不自禁地激动起来，仿佛正职的"乌纱帽"已向他的头顶上飘来。他想姬淑媛控告邱县长强奸，虽然目前证据确凿，但这些证据可以改变，要是邱县长知道姬淑媛在公安局控告的情况后，一定会阻碍办案，如今乘伪行诈成风，就是自己不从中作梗，这些证据拿到省厅作鉴定，邱县长给他姐姐打个电话，他姐夫和姐姐知情后也要作梗。自己不如顺水推舟，把这个情况告诉邱县长。

　　世上的事情往往就是这样子，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这是天赐良机，给自己提供了一个接触邱县长的机会。

　　封得木思考就绪，当机立断，顿给县长办公室打电话。说有重要事情向邱县长汇报，并说情况非常紧急，耽误不得。

　　接电话的是田百成，说邱县长就在办公室。田百成曾因嫖娼被警察逮住过多次，每次都是封得木帮助抹平的，所以两人交情不薄。县长办公室的电话就是田百成告诉他的。

　　电话的那头没有了声音。

　　封得木估计田百成在向邱县长请示，他只有耐心地等待。虽然只需眨眼的时间，但他清楚，这一瞬间的分量，就能决定他后半辈子的命运。因此，他在心里默默地恳求苍天，无论如何要给他提供今天就见到邱县长的机会。

　　电话沉默了一分多钟。终于，田百成开口讲话了："封局长，你马上过来，邱县长在办公室里等着。"

　　"好，我马上就过来。"

　　封得木激动得只差蹦起来。邱县长答应会见他，这正是他期盼已久的事情。

　　公安局除刑警配备警车外，连蒲相权上下班都骑自行车。平常如果局里安排封得木下乡去，抑或去哪单位开会，没车送，他绝对不会去。今天是去见朝思暮想的邱县长，况且又要保密，所以没叫局里的警车送，骑着自行车就往县政府跑。

　　云雾县是个贫困县，县里各部门的副职都没有配备小轿车。有些部门的副职打算贷款购买小轿车，被邱俊辉知道后，马上就刹住了这股歪风。那些副职没有小轿车坐，经常自怨命薄福浅。

　　夏天的晌午，是最热的时刻。封得木就是这个时候到县政府去的。这时刻，苍穹中不见云絮浮动，烈日悬挂在人们的头顶上，大地被烤得如同煮沸的水，到处是暑流弥漫着炙人的热。

　　在这暑热难熬的时刻，按以往的惯例，封得木此时应在哪家餐馆里，和朋友们划拳猜令，喝得晕头转向；抑或躺在家里逍遥自在地享受电风扇的厉风。晌午的太阳很猛，晒得他大汗淋淋，全身都湿透了。

　　县政府在县城的西头，公安局却在县城的东头，相距两公里多路。步行需要半个多小时，骑自行车也要十多分钟。

　　封得木汗流满面地踩着自行车，并没因天气太热，而影响到他踩自行车的力量，两只脚转换的动作，快如闪电，仿佛那些杂技演员，在演飞车的车技似的，旋转如风。如果有摩托车与他同行的话，估计摩托车也难超越他骑自行车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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