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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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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严肃地对老外说:“人们除了不死在这里,就什么都可以做。”看到他受惊的样子,我又补充道:“就是说,设施很全,什么都有。” 现在我确定,程家阳确实在看着我,我看见他笑得发抖的肩膀。 每个人都有许多个“第一次”,这是我第一次做翻译,发了一身的汗。我觉得这个工作绝对可以在三九天驱寒。 法国人还算大方,现场付酬。我工作不到半个小时,得到了300元钱,看看程家阳手里的信封,厚厚的一小摞,他向我们扬一扬:“请你们吃饭。” 我们同学一行四个人,坐着程家阳的德国小轿车去了城里很有名的一家海鲜酒楼。轮到我点菜,要了一道向往已久,无缘品尝的极品三文鱼刺身,每例388元,我心里也有些古怪的想法,如果这位公子哥要请客,就让他破费好了。 待到所有人都点了菜,我又举手对服务员补充了一下:“麻烦你,我还想要一份土豆烩茄子,就是那种,土豆和茄子,搅得稀烂,放上香葱沫。” “我是东北人。”我对忍俊不禁的程家阳说。 “对啊,对啊。”一位同班的男同学说,“她生吃葱的。” 服务员却是倔脾气,对我说:“对不起,小姐,我们这是专业海鲜食府。” “麻烦你,”程家阳对那位服务员说,“茄子,土豆嘛,店里哪能没有?跟师傅说一下。” 女孩脸一红,美滋滋的就去了。 我觉得真是夸张,花痴做得这样明显,真得很不转业啊。像我,即使想要看程家阳,只会在说话,夹菜的时候,偷偷瞄一眼。 这个人啊,一上午的工作下来,居然不饿,吃得少,喝不多,静静地听我们聊天,若有所思的样子,他是要做神仙吗?难怪会这么瘦。 是不是觉察了我在打量他,程家阳忽然转过头来,看向我:“我觉得你反应挺快的。” “是吗?谢谢。” “以后,会考虑作翻译吗?” “原来不打算,今天看了你的表现,会考虑考虑。”我指一指他放在桌上的那个装着刚刚做翻译的酬劳的信封,“师兄,收入好吗?” 所有人都好奇的问题。 大家看着程家阳打开信封,将里面的人民币拿出来,像法国人那样一张一张放在桌子上的数过:“两个小时,四千元。” “欧拉拉,”我说,对其他的同学说,“大家努力吧。” 他们用力的点头。 金钱的诱惑与男色的鼓动下,我自那时起立志做一个职业翻译,这是有名有利,光鲜靓丽的行业。 当然,理想是理想,现实也不可忽略。 现实是,大学二年级的我,还面临着生存的压力,还有数目巨大的费用要交以维持我所接受的精英教育。而最简单的解决方式,就是现在这样。 又是周末,我在“倾城”坐台。运气不是太好,今天没人找我。恹恹地打个呵欠,拍拍嘴巴,被大班茱莉娅姐姐看到,指着我说:“飞飞你有男人了?” “你在胡说些什么?” “你眼圈青黑,还总是睡不醒的样子,我看就是房事过度,你现在丑得要命。” 是啊,我要学习啊,我得背单词啊,可这是说不出口的理由,晃着脑袋说:“我昨天晚上打游戏打得太晚。”又吼道,“我还是处女呢。” “今天晚上坐台,还敢熬夜打游戏,你一点专业精神都没有。”茱莉娅姐姐眼珠一转,上下打量我,“处女?”扒扒我的眉毛,又看看腿,以职业经验认定我不是撒谎,嘻嘻笑了,“二十岁的老处女,珍稀动物。”然后身姿摇曳地走了。 我看着他金光闪闪的背影,心里就纳闷,一个男人,怎么会有这么媚的姿态,这么放荡的言行,和这么恶毒的一张嘴。 午夜时分,我被招去包房,喝酒,唱歌,讲笑话,不着痕迹的尽力躲闪客人的巨灵神掌,这一夜,出奇的疲惫。终于借口上洗手间得以小息片刻,在镜子里看见自己还真是难看,面色无光,眼圈青黑,被烈酒泡肿了的嘴唇。 “笑。”我对自己说,“笑。” 渐渐有些笑容在脸上,然后这笑容越漾越大,我渐渐笑出声来,这是个老办法了,沮丧的时候逼着自己笑,一张笑脸总好过一张哭丧的脸。 不能跟小费过不去。 从洗手间出来,扶着墙往回走,在走廊的一侧,看见似曾相识的身影。一个男人,烂醉的样子,坐在地上吸烟,那种纤细的奇怪的香烟,黑色的头发挡住他一半的白皙瘦削的脸庞。 在这种地方,这副样子,这,不应该,是,程家阳。 我觉得精神有些恍惚,麻木的向自己的包房走,我是不是喝醉了?推开门的那一刹那,我又快步地走回去,一种不能抗拒的力量推动着我要去看个究竟,这个烂醉如泥,吸食大麻的男人,是不是我心中的那朵阳春白雪。 可是,他已不在那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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