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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没过多久,又一部手机的彩铃声响起来,同样是没人在意,仿佛1052房间里没有人,或是有人也都在睡眠中。

  然而情形却不是那个样子,床上两个身子挨着身子的人,这时并没有进入睡眠状态,都睁着眼睛,四只不闪不动的眼睛里,可见几许倦意。

  他似乎敏感到了她内心的波动,但他却是找不到合适的语言去抚慰她。他不想在这种时刻跟她说大话,或是不疼不痒的话,更不想讲泄气的话,所以说他的心里也是不怎么好受的。

  后来他侧过身子,嗅着她那颗眉心痣问,累吗?累你就睡一会儿。

  她抚摸着他的胸肌说,不累,你呢?

  他道,可以。

  当印在窗帘上的夕阳,褪得快要没了痕迹的时候,嘴上都说不累的他们,居然都入睡了。

  窗外,天色在往一个黑字上使劲,这时的他们已经醒了,饥饿同时在他们的肚子里,制造出了咕噜……咕噜的响声。

  她一拍他的肚皮说,弹尽粮绝。

  他抓住她的手,笑一笑没开口。

  之后他们离开酒店吃饭去了。

  在离酒店不远的地方,他们相中了一家门面不大的饭馆,看上去比较干净,人也不多,招牌打的是鲁菜。

  服务员推荐了一道葱爆海参和酱花鸭,他们都要了。研究了一番菜谱后,他们又点了两道素菜,西芹百合与炝三丝,外加一个香叶汤。主食嘛,他们的意见是暂时不要。

  她问,你要喝酒吗?

  他说,你呢?

  她说,可以陪你少喝一点。

  他说,喝点啤酒行吗?

  她点点头。

  说着话,就把他们要的菜,都等上了桌子。

  满上酒,举起杯,她望着他说,祝你健康,永远健康。

  他听着她的这句祝酒词有点别扭,但为了不破坏气氛,他还是端起酒杯说,也祝你健康。

  他们都喝下了一口酒,有所区别的是,她这一口,就下去了大半杯,这让他眼里有了一些忧郁。

  她看着他,许久后问,就不想问问我,这次为什么来车西?

  他默默地看了她半天,也没有开口问个一二三,而是把一条海参挟到了她的口碟里。

  她脸颊绯红,看着口碟里的海参,语气尽量平静地说,我一个大学同学,在车西人民医院,他在脑外科临床诊断上经验丰富,我已经跟他约好了,明天给你全面检查一下。

  他想说我没事,不用检查了,可一看她的眼色,嘴边上的话就没说出来。

  她深呼吸了一下说,前些天咱们通话时,你精力不集中,当时我问你怎么了,你说有点头晕,我就想……

  他回想起了那次通话的情形,当时自己是感觉到头有些昏沉,不过他不认为那是什么后遗症问题,那些天里工作太忙,夜路赶的多,少睡了不少觉,头有些昏沉,很可能是缺觉引起的。

  她凝视着他说,常言道,花开一季,人活数秋,你再检查一下,我心里就踏实了。说到这,她的眼圈红了,嘴唇紧抿着。她不想这样,但她此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她一想到那次车祸,心里就恐慌,就有无数个担心在她的脑子里等着索要平安的答案。

  他没有用语言或是表情拒绝她的关怀。尽管现在的他,心里有一种无法说清楚的伤感,但被她悄无声息地惦念到这种程度,他还能说什么呢?他只能感动,一切与感动无关的东西,这时只能从心里往外移,等到心里腾出来一个足够大的空间,让她从容站立时,他竟然想找到昔日骑摩托车撞他的人,好好把人家感谢一下,因为他现在觉得那个骑摩托车的人,那天在镇卫生院前并没有把他撞倒,而是把他撞进了詹弥的怀抱,让他得到了一个善良女人的体贴。

  36

  在光阳市闻名的老宅院吃过农家饭,白书记说头有点涨,就回家了。请客的任国田,并没因为白书记走了,就把后面的既定节目免掉,按部就班领着郭梓沁去了刚开张没几天的旱浴池。

  别看光阳市的市容不提气,但餐饮娱乐这一块的效益指数,却是一直往上窜。若是单从吃喝玩乐上感觉,光阳市,很难沾到落后这两个字的边儿,这里的一些娱乐节目,玩起来花样套花样,时髦追时髦,已经不比南边差多少了。旱浴池也是个洗浴场所,只是这里用来洗浴的东西,不是地下水和温泉水,也不是牛奶椰奶,以及啤酒柠檬汁什么的,而是细沙子。操持旱浴池的老板是个香港人。

  早有人提前把洗浴的事安排妥当了,任国田和郭梓沁一到旱浴池,就给一个机灵的男领班热情接待了。走过一段木廊,穿过一片人造椰林,绕过观赏鱼池和小假山,男领班把他二人领进了百药阁。

  这是个一套三间的木屋,用来洗浴的这一间,很宽敞,两个盛着沙子的木浴盆,相隔一步左右;供休息的这一间,看着更宽敞,屋顶上装了一盏木制升降灯,两把躺椅,还有夹在躺椅间的茶几,也是木制的。茶几一头,备有打火机、烟缸,两盒烟一盒是中华一盒是三五;另一端,摆放着茶壶、咖啡壶、电磁炉,还有一个各种颜色都分外饱满的水果拼盘;剩下的那一间,就是淋浴间了,平米数略微比洗浴间和休息间少一些,门口那儿立了两个木衣柜,固定在壁上的两盏喷头,无光无泽,造型也不奇特,咋看一般般,待细一观察,精绝处,就显现出来了,让人不能不感叹,它们居然也是用纯木制成的,工艺了得!

  脱衣服时,郭梓沁手脚故意放慢,他不想先任国田一丝不挂。他这样留一手,倒不是害羞,而是因为心里没底。尽管郭梓沁来自京城,也出过几次国,算是个见多识广的人物,可是这沙浴,他以前听说是听说过,只是没享受过。任国田前天来过这里,路上还一劲跟郭梓沁说洗沙浴好,洗沙浴比洗别的浴都来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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