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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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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觉得体内一阵阵燥热难当,他皱了皱眉头,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很不安。他吸了口气,拆开从裕亲王福全军中来的消息,是他安插在福全那里的亲信送来的私信。此人的父亲是太皇太后的陪嫁包衣,事事都听康熙的,这封信写的都是白话,字迹如同孩童学字,歪歪斜斜地写着: "奴才敬禀主子驾前,主子圣明,大爷一出古北口就跟裕王爷闹了生分,裕王爷要大爷稍安勿躁,这才刚打仗,先站稳脚跟再图歼敌。大爷不肯,说裕王爷是给噶尔丹吓细了胆,要亲领一军直捣噶尔丹这狗娘养的浑球的老巢。大伙儿劝大爷别犯蛮,大爷不依不饶,裕王爷那日大约肝火旺,眼看着没办法,也烦了,就说"别人劝,你不听就罢了,我是你二大爷,在小家子,光冲着你这狂样,我就能赏你几个耳刮子"。大爷大怒,爷儿俩就翻了桌子,依着奴才看,大爷这样确实不对,裕王爷的主意没错,主子叫回话,奴才就看到这里,全写出来了……" 康熙眯了眯眼睛,起身走了几步,走到书案前,缓缓拿起那份私信,就着书案上的烛火,点燃,一放手,信落到地上,迅速地用皮靴踩了几下,火光就熄了。只飘起一丝白烟,靴底还可以感觉到热度,但是火是确实熄了。 他脸上是个有些慵懒的表情,细看之下,眸子里是晦暗的阴鸷光芒,此时,有人匆匆进帐,是他派到科尔沁的侍卫。那侍卫风尘仆仆、神色紧张地送来一封信:"皇上,这是费军门截到的信,请皇上过目。" 康熙没有看他,他面对着书案,只是向后伸手,侍卫就将信放到他手上,他用拆信刀打开信,一展信纸,他迅速看完,"唆"的一声,揪住了那张信纸,拳头顺势打在书案上,将笔架、砚台震起半天高。 侍卫给他吓了一跳,低头不敢言语,只听康熙的声音异常高亢,还微微地发抖:"什么时候截到的?送信的是谁?" "回皇上的话,三天前截到的,送信的是索中堂的家人。"侍卫压低了声音,用只有康熙听得到的音量说。康熙松开手,将那张纸压平,又折起来,放进书案的一个皮匣里,侍卫轻声说:"皇上,费军门请示,那人该怎么处……" 说到一半,康熙森冷的目光如利剑切断侍卫的问话,他唇边有一抹残酷的笑,声音却截然不同,轻快地说:"还用问?费扬古没杀过人?" 侍卫马上明白过来,他躬身退出,换了马,消失在灰暗的草原上。康熙看了看皮匣,再看见脚下已化为灰烬的信,他叫了人来,另一个侍卫走进,打了个千儿:"皇上有何吩咐?" "让人拟旨,朕似乎有些水土不服,身上不爽,甚是思念太子,让太子带着三阿哥胤祉,兼程赶来行营。"康熙脸上淡淡的,看不出表情,他想了想,又说,"再一道旨意,抚远大将军行营上下将士,不管是王公还是大臣,全受裕亲王节制,不敬者,着裕亲王可请王命旗牌斩之。" "是。"侍卫答应了一声,正要退出去,一转身,却听见身后有撞击的声音。转头去看,大惊失色:"皇上!" 外面的侍卫全都跑进来,众人连忙扑上前:"皇上!" 见康熙倒在书案前,那张向来天威莫测的脸庞上,沁着冷汗,眼睛紧紧地闭着,手松松地垂在身边,但是仍然拧着拳头。这群三大五粗的满洲哈哈珠子手足无措,他们跪在地上,愣愣地看着,突然,有人号叫起来,痛哭失声:"皇上!皇上呀!您醒醒神儿!" 康熙没有醒来,他痛苦地皱着眉,拳头握得那样紧,似乎要把谁给攥死。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有个清醒的人作主,把他抬到床上去,请了军医来看。众人退出来,一个一等侍卫叹了口气,叫了个年轻的来:"你打点打点,带上二十个兵,这就去古北口,把慧娘娘请来吧!" 康熙静静地躺在床上,他觉得脑子很晕,也很累,连手指都懒得动,耳边模模糊糊地听见有个声音嗡嗡作响,那个声音渐渐清晰:"……不碍的,只是这几日夜行晓宿避日头,又太累了……小臣开了人参给皇上补补气……" 蠢材……康熙不悦地想,又是人参,说过多少次不要一有人生病就开人参、嫌长白山上人参太多,拿来当饭吃?……他想撑起身子痛骂那个说话的人,但是就连张开眼睛都很吃力,更遑论提气来骂人,要是留瑕在…… 像是回应着他的心愿,他听见留瑕的声音:"我虽不通医道,不过皇上一向最反对用人参,绝不是信先生不过,只是补气还有其他东西可以代替的吧?皇上现下龙体欠安,脾气也不会好,先生还是换个药,省得招皇上生气。" "是,小臣这就去改方子。" 留瑕送走了军医,才松口气。一路从古北口赶来,给马颠得七荤八素,头发乱了,脸色也显得十分苍白,她脱掉斗篷,就着冷水洗了手脸,把随便梳的发髻松开,随意梳了几下,扎成一个松松的辫子。她吹熄了帐子里的烛火,只留一盏,拿出针线,在纱袋里塞进晒干的决明子、菊花,这都是随军会带的凉药,再缝成一个扁扁长长的小袋子,洒了点水在上面,轻轻敷在康熙眼睛上。 这是太皇太后从前常用的偏方,老人家眼睛不灵便,又总嚷着头疼、睡不好,用这个方法很快就能安神入睡。留瑕给康熙擦去额上、颈上的汗,把被子塞紧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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