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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江晓君暗骂自己，人家一下就听出了言外之意，便局促地垂下手，抚弄着裙摆。看见她这般自然可爱的神情，林晓生脸色一黯。

　　突然的安静，令江晓君担心地仰起脸，结果看见他的俊脸凑到自己的耳边，然后是一个很轻、很冷的嗓音，"不要喜欢上我。"她的心一滞，蓦地张大眼，却只能眼睁睁地望着他飞身离去，如一阵风从自己的视线中消逝。

　　没有等到林晓生再次出现，江晓君孤身离开酒吧。她的脚刚一迈出门槛，就扭了一下，但她觉得这疼痛远抵不上心灰意冷的心痛。呵，还没开始就已被人家踢出局了。

　　回到家，她抱着玩具熊想了又想，突然想起来林晓生的神父身份。难道林晓生立志当神父？她不禁怅然叹息。

　　虽然林晓生的话说得直白，但她心有不甘，再去了次PLANET，这回遇到了露丝，她快言快语地问起神父的事。露丝哧哧地笑答："晓君，我们是基督教，不是天主教。基督教没有神父，基督教的牧师是可以结婚的。"

　　江晓君越发摸不着头脑了，"露丝，我是不是很让人讨厌？"

　　"当然不是，晓君是我见过的最可爱的女孩子了。"

　　外国人喜欢赞美人，江晓君将信将疑。

　　露丝安慰地摸摸她头发，"是不是晓生对你说了什么？"

　　一想到那句"不要喜欢上我"，江晓君心里就难受。

　　没想到露丝也说："你最好不要喜欢上晓生。"

　　"为什么？"

　　露丝无奈地竖起一根手指，"这是个秘密。你也不要伤心，晓生不会喜欢其他女孩儿的。"

　　啊？是什么导致晓生不能喜欢女孩子的啊？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她第三次到PLANET，决定找林晓生摊牌。要她掐断这个念头也行，可是要断得明白。她独自躲在bar的角落里，点了一杯果汁水酒。冬天喝冰镇酒就是刺激，很符合她此刻想以酒壮胆的心情。她喝了两三口后，脑袋开始变得轻飘飘的。她两手扶着桌沿，有些吃惊，这果汁水酒的度数真是高，不像菠萝啤饮料。她惶惶地环望着BAR里，今晚一个认识的人都没见到，怎么办？坚持等晓生吗？她站起来又坐下，反复三次，自然引起了他人的注意。

　　一个挺着啤酒肚、留着络腮胡的中年男人走近她的桌边，叽里呱啦地吐出一串不像英文的外语。江晓君睁大了眼睛，视野有些模糊，"你说什么？我不认识你。"紧接着她举起手唤waiter。然而这男的突然过来抓住她的手。她看见他粗壮的手臂上满是黑毛和刺青，又嗅到了他满身的酒气，心想：糟糕，遇到酒鬼了！

　　她使劲挣脱那男人的手臂，掉头往外跑，还没跑两步，脚底打滑，就在她即将跌倒的瞬间，一只手扶住了她的腰。她的头靠在对方的衣服上，暖暖的，一种舒服感霎时弥漫心头。她仰起头，看见了林晓生的脸，不禁心跳加速。

　　"杰克，你喝醉了，该回家了。"林晓生对那男的和颜悦色地说。

　　服务生过来把摇摇晃晃的啤酒肚男扶走。林晓生低头对她说："晓君，你也醉了，我找人送你回家。"

　　感觉这双手要离开自己，江晓君忙道："不，我没醉。"

　　"晓君！"他沉着地放开她，"我去喊露丝开车送你。"

　　她的脑子里仍乱哄哄的，却清楚自己再不抓住机会，就永远没有机会了。她定住神，追随他的身影来到员工休憩的房间门口。他沉默地瞅了瞅垂着脑袋的她，伸手一拽，她跌进房里，他咔地反锁上门。

　　江晓君背靠冰冷的墙，急促地呼吸着。看到他在自己面前脱毛衣，她惊惶地喊："你，你做什么，晓生？"

　　他对她的呼喊充耳不闻，脱下外套后转过身，慢慢走近她。

　　她闻到了他身上令人眷恋的温暖味道，便矜持地别开脸。

　　他眼神微暗，抓起了她的一只手，将她微颤的掌心放在自己仅着单衣的胸前。

　　待触摸到那束缚在他胸前的平实的东西，她猛地回头瞪着他。

　　"明白了吗？"

　　她觉得他的声音像是从天上飘来的，很远很远。眼泪开始在她的眼眶里打转，但他无动于衷。她吸了一口气，狠狠地将他一推，打开门锁跑出了bar。外面寒风刺骨，一阵大风刮来，她步子趔趄，双手拉起羊毛披肩裹住自己。她弯着腰，像个步履蹒跚的老太太，一步一步朝公交车站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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