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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五千元的家底

  小利妈妈披头散发耷拉着一张要死不活的老脸走了出来,只见她上身光溜溜的披了一件肥大的羽绒服,腰上鼓胀胀的赘肉一走三颤悠,下身只穿了一件纯棉的肥大短裤,脚上趿拉着一双穿反了的大拖鞋,她个子矮,脚也小,穿着这么大的拖鞋跟踩在一条船里没啥区别。

  她面色狰狞的看了我一眼,不容我跟她打个招呼,就急急忙忙得跑厕所去了,就听哗啦哗啦一阵急响外带几个惊天动地的臭屁!昨晚吃多了吧!恶心!

  我赶紧以兔子般的速度逃出家门,跑到楼下深呼吸了几口清新空气,这才捶打着胸口忍住了一阵阵往上涌来的恶心感觉。

  My God!等我晚上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赶紧把他们睡过的床单被罩换洗干净,一刻都不会耽误的。

  董小利今天请假去送他爸妈,他们是下午两点的车票,看这架势,中午12点前能起床就不错了。管他呢,反正眼不见心不烦了。

  上午在办公室正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手机丁零零响个不停了。我掏出一看,董小利的号码!

  "喂,小敏啊!"嗯?怎么是小利妈妈,还叫得这么亲热,真有点适应不过来呀,"我和你叔叔先回去啦。二月初一我们再过来。这回来得匆忙,时间赶得太急,没工夫去看你爸妈和你奶奶了,你帮我们带个好吧。我来之前给你奶奶做了一件棉袄,放你们床上了,纯棉布料装的厚厚的新棉花,比保暖衣舒服多了,你回头给你奶奶带过去吧!上了岁数的人呐,都喜欢穿棉衣。"一听小利妈妈说这话,我还真有点受宠若惊呢,"要是穿着舒服,下回我再给你爸妈做几件,呵呵。小敏啊,你们结婚的喜筵就奔着怎么好怎么来吧,咱老家来不少人呐,都知道小利娶了个北京媳妇,婚礼酒宴弄得简单了,让人笑话,我本来不想多嘴的,怎么着你爸妈也是好面子的人吧,可我又怕你们小年轻的什么事也不懂--"

  "董小利呢?董小利死哪去啦?让董小利接电话!"我一边急步奔向卫生间,一边铆足了劲对着电话狂吼,等那边出现了董小利的咳嗽声,我积压的满腹怒气瞄准他啪啪开火:"董小利!你给我听好了!你现在马上告诉你那宝贝亲妈,如果她觉得自己儿子结婚一分钱都不拿是件他妈的体面事儿,那我们家出钱办婚礼就是这世界上最伟大的事了!告诉你妈,我们家办成啥样,都轮不到她来指手画脚!一分钱不往外拿,还他妈的这么个事儿那么个事儿瞎挑理!告诉她,别拿着自己太当回事了!装什么大瓣蒜?"啪!董小利挂断了电话,我本来还想冲着手机喊点什么,结果那边只有嘟嘟声了。

  我不解气,也不肯善罢甘休,接着拨通他电话,他挂断,再拨通,还挂断,再拨,关机!好啊,小样的,中国移动找不到你了是吧!有本事别回家,咱们晚上再算账!

  我气哼哼的回到座位,发现自己已经完全不在工作状态了,头嗡嗡直响,心里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他妈的,得寸进尺!今天晚上,一定要给董小利some color to see see,不跟他一般计较还来劲了,别他妈的太拿着自己当根葱了,谁拿着你蘸大酱啊!

  中午和同事们结伴吃饭回来,走到楼下ATM机那,我脑袋里突然灵光一闪,抬步径直走了过去。我从钱包夹层里摸索出董小利的工资卡,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屏幕上即将显示的数字。

  一瞬间天昏地暗,我差点晕过去。仔细揉揉眼睛,鼻尖都快碰到屏幕上了,我确认了,我没有看错,没有花眼,没有做梦!

  5218.7元!我就嫁了一个仅仅有5218.7元家产的男人!

  我愤愤地把卡抽了回来,咬牙切齿的望着这张小卡片,猛地一下摔到地上,旁边几个人好奇的望着正处于抽风状态的我,不知道我在玩什么游戏,满脸的惊讶和不解,远处还有几个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挪着脚步慢慢蹭了过来。我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无奈弯下腰去捡起地上的卡,这时我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颤抖个不停了。

  我气急败坏的回到办公室,一屁股重重的蹲到了椅子里,心烦意乱的摸摸这碰碰那,就是不能让自己平静下来,我试着喝了几口水,想让自己冷静一下,然后闭着眼睛双手支在额头上,开始在心里默默的数数:从一数到一百,再从一百数回一,就这么像精神分裂似的来回折腾了几回,烦躁不安的心终于平复了许多。

  我伸手从桌边拿过一个计算器,劈里啪啦一通乱打:两万块钱的彩礼,两万六的戒指,手链和耳环加起来七千,一万七的房屋装修费,两千块的手机--这样算来,董小利工作七年就剩下了七万来块钱。按说每年将近八万的收入,怎么就只有这点钱呢。

  虽然我并不看重这些,虽然我一直认为"君子不言利",虽然我一直羞于打听这些事情,但生活还是现实的,日子还是需要人民币的。我就嫁给了这样一个男人么?比一穷二白好点,但在北京这样的城市,钱永远都是不够的。我头疼……

  我把计算器甩到一边,缓缓的长出了一口粗气,百无聊赖的看着QQ上闪动着的那些小图标,突然看到表妹安妮的后缀语--你想解决人生烦恼吗?来找知心姐姐吧。我随时准备为处于人生迷茫中的你拨云见日……

  这个黄毛丫头,仗着多读了几本书,自恃有一张能把死人说活了的嘴,天天在一群小女生中,充当恋爱专家和知心大姐姐的角色,看这架势,就差挂个牌开业了。不过,据说这个小八婆还真的给人家调解过不少家庭纠纷呢。

  我顺手点开她的对话框,别看这家伙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可是有一幅侠骨柔肠的胸怀呢。

  我简要而又选择性的跟她说了说最近遇到的事,那家伙装模作样的沉思了一会,发过来一句"姐姐,你喜欢董小利吗?爱吗?爱的有多深"?

  看看她没正形的样,"我喜欢,我爱,要问我爱的有多深,月亮代表偶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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