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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嗨!"我一巴掌拍在他肩上。

  "啊?!"竟把他吓了一大跳,他急急忙忙关机,"老婆,你回来啦,吃饭了吗,你去哪了啊,我担心死了。"

  "切,少来!你担心我?我怎么没看出来!你电话都不给我打一个,还好意思说关心我?你刚才专心致志干什么呢?不是勾搭网上漂亮妹妹呢吧?!"连对话框都不关,直接关机,要是没什么事情,这么心虚干什么?

  "老婆,冤啊!我怎么不担心你,你看看我给你打过几个电话了,短信发了五个了,一个也没回。"难道真的?我从包里掏出手机一看,还真是有电话,可能刚才挤车人太多,没听见吧。

  "老实交代,你和谁聊天呢?"这世道,网友说不好哪天就能跑到你现实生活里来,女人的第六感告诉我,绝对有事!

  "哈哈哈哈,醋坛子,哈哈哈,老婆,你这个小心眼,哈哈哈。"看着他哈哈大笑,而且是那种故意气人嘲笑人的样子,真是让人气愤。看我的拳头马上就劈头盖脸的过去了,他一边躲一边求饶:"老婆,老婆,我交代,我交代--就是一网友,闲得无聊和她聊会天而已。感觉这人还是比较有素养有见地的,就多说会,说白了就是闲得没事瞎扯蛋。怎么,我家韩敏也吃醋啊,哎哟,我都闻到屋里的酸味喽,哈哈,怎么,你也担心你老公跑掉啊,哈哈……不过说回来,你老公这样的帅哥现在可是抢手货,宝贝咧。"

  听他这样一说,再看着他没正形的样子,我嗔怒着对他又踢又打,他嘿嘿笑着一边躲一边使劲求饶。

  闹够了,他呵呵笑着把我揽入怀里:"傻老婆,傻娘们,小心眼的女人,哈哈。你老公有你,就足够了,哪能还有别的心。这辈子,董小利只要一个韩敏,此生足矣。任是七仙女下凡,我也不会多看她一眼,且!"

  "真的?"我望着他,心里美滋滋的。

  "真的。"

  "真的?"女人有时候就是这样,一句话翻来覆去的问,反反复复的爱听,真是又傻又可爱。我知道我很傻,但是此刻的我,任性而又可爱吗?

  "嗯,我想想啊,应该是真的。我肯定不愿看七仙女,而是看三眼四眼,哈哈。 老婆,别咬我!呦,啊,轻点,你这个小狗!"看你还敢不老实,哼。

  好了,打打闹闹半天了,说正事。

  等我把换房子的事情以及我的想法和爸妈的意思告诉他,董小利坐在床头点上烟沉默了。

  "老公……"我疑惑地看着董小利,难道是因为……是因为我说的财产公证的事情让他心里不舒服了……

  董小利扭过头,微微笑了一下,一把把我搂在怀里,抱得紧紧的,紧紧的,都快喘不过气来了,我感觉脖子里有股温热的东西在流淌,顺着衣服往下,凉凉地。

  他在哭?啊!他,他哭了……

  "老公,你怎么了,你……"

  他的嘴唇堵上了我正要说话的唇,疯狂而炙热,天地一片眩晕……

  "小敏,谢谢你,谢谢你……老婆,能娶到你,我上辈子指定是做了好多好多善事……老婆,我爱你……"

  我心里长出一口气,嘿嘿,这个家伙,真是的。老婆心甘情愿的啊,再说了,谁没有父母,谁将来不做父母,少一点私心,多一点宽容、理解和爱,生活原本可以更好的。这个世界已然太自私太冷酷,如果我回到家庭,依然披着面具挂着伪装来面对自己相亲相爱的人,那活着是不是太累了?!除了上班,除了工作和生计,我有多少时间和我的丈夫在一起,难道我要用防备别人一样的高度警惕再来防备他--我的丈夫吗?不,我不要!彼此温暖都来不及,为什么要彼此防备、彼此伤害、彼此计较……那样的生硬冰冷的婚姻,我要来做什么?

  就在那一晚,我和董小利相依相偎着聊了很多很多……

  他的话像打开闸门的水一样,滔滔不绝的,第一次,他给我讲起了他曾经那么多的故事。

  "小敏,你知道吗,我第一次来北京就是大学新生报到的时候。那时,爸妈和我拎着那么重的行李一起去的学校,我们拎得东西好多呢,被子、书、脸盆……哈哈,想想那时候真傻,居然带着脸盆来北京……唉……"我看到董小利咧着嘴角笑了一下,但是,那笑容里,分明有几分苦涩几分无奈,他的眼神飘的远远的,仿佛回忆起的不仅仅是年轻朝气蓬勃的岁月,还有青涩的校园生活以及那份清贫的无奈,"他们很起劲很高兴得忙前跑后,累得啊,衣服上都能拧出水来。可是我知道他们很满足很幸福,因为他们觉得儿子有出息了,他们就是再苦再累也值得,那时候,我就想,我一定要努力,给爸妈争光,一定要出人头地,给他们赢得荣誉。"

  我们俩躺好后,他望着天花板,接着给我讲诉以前的事情,借着窗外闪进来的那一点点光,我看到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亮亮的光,那是回忆的冲动还是感动得泪水?

  "到了晚上,爸妈去旅馆和招待所问了一圈,发现人家要100块钱一晚上,那时候的100块钱,对于我们来说真的是……他们觉得贵,说什么也舍不得,非要在校园的长椅上将就一晚……我劝说了半天,他们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找了一间潮湿、肮脏、简陋的地下室过了一晚上,地下室有一间可以洗澡的小房子,多掏10块钱就可以洗个澡。我偷着多拿了10块钱,然后告诉爸妈这里还可以免费洗澡。他们很高兴,一直说北京的地下室都这么好,设备这么全……"董小利有些哽咽了,我趴在他胸前,伸手想擦掉他眼里的泪,他握着我的手放在胸口,"小敏,你知道吗,爸妈洗完澡后,我发现他们是那么的惬意、 舒服,他们当时的表情,我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到,就一个小破地下室,就那么一个热水澡,他们竟是那样的满足……那时候我就想,毕业以后,我一定要混出个人样来,一定要拼搏,一定要让我爸妈真正过上幸福的日子! "

  "他们为了一间地下室都不肯舍得住,可是,他们却千叮咛万嘱咐,我要吃好吃饱,如果食堂不好吃吃不惯,可以到外面吃,总之,不能让我委屈了自己的肚子……"

  "小敏,我知道,有时候我让你受委屈了,我妈有些话比较伤人,其实我心里什么都清楚。但是,那是我妈……如果我不护着她,恐怕这世上就没有人护着她了,我是怕,我一旦倾向于你,站在你这边说话,你就不会再尊重他们……研究生的时候,我爸有一次来我们宿舍,正好赶上好几个同学正在我那聊天,爸爸带了好多好吃的,我就把隔壁的同学都招呼到一块儿,让大家一起坐过来尝尝家里的特产。那几个同学想喝酒,爸爸就跑去买,我也没吱声,那几个同学一开始也觉得有意不去,后来,两瓶啤酒很快就没了,大家又要,爸爸就又自告奋勇地去拿,我还是没吱声,那几个同学可能看我没说什么,他们也就由过意不去变得无所谓了。他兜里的钱不多,我知道。我当时怕我这边一说话,那几个哥们就不好意思吃了,但是,当爸爸拿回的一瓶啤酒很快就见底了之后,我宿舍的一个哥们掏出钱来以略带轻慢的语气给爸爸说,叔叔,麻烦您再去拿五瓶……后来,我们打起来了,原因就是他不懂得尊重人,尊重我的父亲。"

  "从那以后,我好像第一次明白了,别人对父母的尊重都来自于自己对父母的尊重,如果我一开始就不让爸爸去买啤酒,那么,那几个同学他们也不敢那样对我爸爸讲话……"

  "好多时候,我宁愿私底下和我爸妈交流什么,也不会当着老婆你的面说。无论在任何人面前,我都要,都要给爸妈保留足够的尊严,如果我不尊重他们,如果我伤害他们,那么,别人就会有一万个伤害他们的理由!小敏,以前我也好害怕,害怕你看不起他们,看不起我这个穷山沟里来的小子……可是,我现在明白了,明白了我老婆是多么善良多么豁达的一个人,小敏……原谅我,我知道,你受委屈了,我知道……对不起……"看着他像个孩子一样在我怀里失声痛哭,我想那一刻,我真的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男人,他的心可以像铁一般冷,也可以被女人被温情被爱感动的如火一般炙热。

  接下来的日子,我和董小利利用周末的时间到处跑着看房子,商量换房子的事情。另外,我们还计划着把两个人今年的工资好好攒起来,明年买一辆20多万的新车。想着自己的小家越来越幸福的未来,我心里美滋滋的。

  小利打电话告诉了小霞我的决定,小霞激动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在听筒的那头,我听到小霞带着颤音翻来覆去的说着:"小敏,好人啊,小敏,真是好人啊,我们董家真是有天大的福气娶到这个媳妇啊……"小军和王娜也知道了这事,小军打电话特意向我表达了感谢,王娜淡淡的,什么都没有说过。

  不过,婆婆终究是婆婆,比不得自己的亲妈,为了减少日后生活中的摩擦,我们决定房子一个换在天通苑一个换在望京,小利也明白他妈妈的脾气是有点各色,不过,他解释说那都是因为我家境好,他妈妈怕我欺负他才故意给我下马威的,意思是让我能永远牢记,不管以前自己各方面怎么样,现在进了董家的门,就是董家媳妇,样样都要守董家规矩。至于这董家规矩是什么,小利笑着说:"那就是要懂得尊敬老人,孝敬公婆,哈哈。"

  日子一天天的溜走,我们看房子看的闭着眼睛都能画出天通苑和望京的小区分布图了,嗓子也说哑了,腿也快跑细了。终于有几家还不错的,纳入了我们最终的筛选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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