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请把幸福还给我(51)

五十一

　　长这么大，我一直习惯吃完饭就把桌子顺手收拾干净，看不惯这么残羹剩饭的摆着，更何况，还这么乱糟糟的摆在自己睡觉的边上，确实看着碍眼。可如今，我每天等着吃现成的，人家公婆还端上端下的伺候，我有什么权利和人家说"爸妈，把这些收拾了"的话呢？

　　反正，就是再看不惯，我也不会去收拾得，肚子里的宝宝要紧。

　　家里经常一个人都没有，除了紧挨着我的剩饭桌子，就是手边的遥控器和手机。给董小利打电话，说不上十几分钟，他就絮絮叨叨的告诫我"电话辐射太大，别老打手机"，然后，打着一切为我一切为孩子好的名义，啪一声把电话挂断。

　　看电视吧，翻来覆去除了体育比赛也没什么别的节目。像我这样的孕妇根本不适宜看竞技类比赛，比方说我看了场排球，看到郎平带着美国队把咱家那群姑娘压得抬不起头，心中郁闷至极，而且，看比赛的整个过程，自己的情绪波动太大，心跳就没怎么正常过，咬牙看完这一场，吓得再也不敢看了。

　　有那么两天，可能是牌友凑不齐，婆婆没有出去，正好胖婶她们过来串门待着，随便闲聊了一会儿，就扯到孩子身上。

　　婆婆有意无意地瞥着我说："我这人想得开，什么男孩女孩的，只要是自己家的根儿就成。现在我倒希望她这肚子里是个女孩，我啊，现在盼着有个孙女……现在是儿媳妇，将来是孙媳妇，说来说去都是隔着一层的外人，媳妇和闺女到底是不一样的，怎么养也养不熟。不过，要是孙女就不一样了，隔辈亲，隔辈亲，况且又是自家的姑娘，那才是贴心的小棉袄呢！小霞没了，要是有个孙女跟着我，我心里也不这么空落落了……反正啊，真要是生个女孩，我都不让他们带回北京，我就在家里养着……"

　　"嫂子，你看你说的，现在都是要一个孩子，家家都养的娇贵，从小吃得穿得都讲究着呢。咱这要嘛没嘛，你愿意给人家带，孩子爸妈舍不舍得呢？！现在这孩子们，从小到大就是钱喂出来的，咱这破地方，能培养出人家电视里说的什么优质宝宝？再说了，你就愿意受这累，倒是问问小敏舍不舍得，要是愿意带啊，你就去北京跟着他们就行了。"本家二婶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奚落她，"早先你还说，这俩媳妇生养了，你谁也不管，怎么，现在才几个月，你就憋不住啦。说了半天大话，说什么人家都有姥姥，用不着你这个奶奶嘛，哈哈，现在，觉得是你的心头肉啦，哈哈。"

　　"我是说生个姑娘我带着！生个儿子么，就让人家姥姥带去吧。女人一辈子，没养过儿子，这辈子挺缺陷的，自己闺女生养了儿子，再不让人家过过瘾，说不过去。三岁前，让孩子他姥姥带，三岁以后，我在手把手的带过来调教就行了。甭管怎么说，我董家的孩子，都不能和外姓人亲近的忘了祖宗。"婆婆这话听着真别扭。什么叫没养过儿子就有缺陷，我妈是没养活儿子，可我没觉得我妈妈在任何人面前有抬不起头的时候。我自己奶奶尚且没说过什么，一个当亲家的，管得也忒宽点了，还有，什么叫和外姓人亲近的忘了祖宗。谁是他祖宗？

　　"嫂子，等小敏生了，你就跟着去伺候就行了，这带孩子啊，没三年出不来。正好，你和我哥也就跟着他们享清福去了。"胖婶说。

　　"哼！要是有地方我就去，要是一家老小都挤在一个屋檐下，我不去！住的狭窄不说，相处起来是非也多。等小利他们把房子安排好，再说吧。"自从小利告诉他妈妈我同意换房子之后，婆婆一口一个我儿子的房子，极力在他人面前撇清我和房子的关系。

　　不过，她现在说什么我也只当是听听，孩子是我养活的，我怎么抚养怎么教育到时候是我的事，何必现在和她掰扯无意义的争执呢？

　　那天，董小利给家里来过一个电话，婆婆脸色变化急剧明显，我疑心出了什么事情，问婆婆，她含糊其辞的躲闪说没什么。

　　还有一次，我上厕所回来，听到婆婆和公公私下里悄声嘀咕什么要把孙子要过来和换房子的事情，等我进去后，他们又赶紧噤声，我心下觉得蹊跷，但他们很快就躲闪开了。

　　更让我疑窦重生的是有一次，隔壁婶子趴在墙头招呼婆婆："嫂子，嫂子，快来，小利电话！"

　　我下炕穿鞋走到家里电话机那，拿起听筒试了一下，信号很好，没问题啊。况且，董小利要是找他妈妈，我这里有手机，干吗非得打到邻居家里去。而且，我发现，胖婶她们也慢慢得不来串门了。偶尔来一下的乡亲，都是草草和我打声招呼，就匆匆离去，简直就是逃离。

　　这一切本来就够让人匪夷所思了，更恐怖的是，婆婆一改往日的冷脸，天天矫揉造作的把脸挤成一个干瘪的核桃冲我莫名其妙的媚笑。我心里越来越没底，貌似别人什么都知道了，就自己什么也不知道，被蒙在鼓里，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

　　休息了将近一个月，我感觉身体好多了，提出回北京。没想到，从董小利到公婆无一不对我这个提议表示了空前强烈的反对，开始，我还以为大家确实是因为担心我的身体，如果是这样，我也不好坚持什么，再说，身体养得好一些，对自己对孩子都好。于是，我就又勉强多呆了一周，感觉确实不可能再有什么问题了，而且，身体也恢复得好多了。

　　可是，当我第二次提出回北京时，婆婆的头还是摇得像拨浪鼓，并且，她对我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除了天天赔着笑脸，饭菜也由原来的米粥和咸菜变成了丰富可口的三菜一汤。

　　"老公，你想我了吧，嗯嗯，人家想你了！我想回去了，要不你周末来接我吧。"我给董小利打电话撒娇。希望他快点来接我，我在这待的都快傻了，一点意思都没有。

　　"老婆，听话！你现在处于非常时期，一定要好好休养，等身体养的好好的再回来。路上那么颠簸，万一出点事，咱们肠子就毁青了！"电话那边的董小利，听上去也没有什么异样啊。

　　"我觉得身体养的可以了，现在没什么异样的感觉了。老公，人家要回家嘛，你不知道的，人家在这里好无聊啊，烦死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老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浮躁了？！现在，你肚子里有宝宝，要时时刻刻注意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家里清清静静的，正适合修身养性，好好胎教好好，有什么可无聊的？！等医生确认了，你可以回家，我就去接你，好不好？"一天到晚，连个说话的都见不到，这还能叫修身养性。哦，天啊，我韩敏乃凡人也，不是什么遁入空门或隐居山林的世外高人。可是，可是，为什么，所有的人都阻止我回北京？

　　大家都担心我的身体，还是别有隐情，还是……难道是我有疑心症了吗？

　　先前，李医生说我休息半个月或一个月的就不会有问题，可是，可是，我感觉身体越来越好的时候，医生却越来越闪烁其词的说"还要再观察观察"，天，观察什么，再观察，孩子就出生了。

　　难不成，北京那边有什么变化？

　　给妈妈打电话的时候，顺道说起董小利，才知道他这些日子根本就没有去过爸妈那里，妈妈怕他晚上吃不上饭，几次打电话叫他，董小利都推说工作太忙，路又远，就不过去了。另外，周六日的时候，好几次妈妈打他电话，他都关机，偶尔拨通，也说是在加班。奶奶去医院，妈妈也不好意思再给他打电话，怕打搅他工作，又怕他还沉浸在小霞去世的悲痛中。

　　我告诉妈妈我身体好多了，至少孩子"应该"是没问题了，想回去了，不过，偶尔提及婆婆不想让我回去的事情，妈妈那里想都不想地说："你别事儿啊，你婆婆这是对你好，对孩子好。不要任性，浮人家面子伤人家心。婆婆毕竟不是亲妈，你说话各方面多注意些，不要随口瞎说八道。你婆婆要是愿意你多住两天，你就在多待两天，这样，孩子也安全。感觉好了不一定就真的完全没事了。另外，你爸爸他们部门组织去坝上旅游，回来的时候，把你捎回去就行了。"

　　我低着头，沉思了一会儿，说不清是出于什么心理，对妈妈说："妈，别把我要回去的事和小利说。"

　　"为嘛？"

　　"唉呀，让您别说就别说！"

　　"你这孩子，说说到底为嘛呀，是小利妈妈对你有意见还是你和小利闹矛盾拉……"

　　"妈--什么事也没有，让你别说就别说行吗？"

　　争执了一会儿，妈妈才满腹狐疑的挂了电话。

　　我这是怎么了？多疑症？孕期忧郁？我为什么这么心理阴暗的要给老公突然袭击？董小利要是知道自己老婆有这种龌龊的想法，不知道会有何种反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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