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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四


  小鹿想要反驳,可惜已经没有机会了,面前有镁光灯在闪烁,一堆记者涌了上来,拿着相机对准她和邱生猛拍,这场面足以让她被吓到。邱生就这么把她往前一推,置身事外地掷了句:“问她。”

  “她是……”记者还是很有理智的,没有一窝蜂地盯着小鹿,目标非常的明确。

  邱生面无表情,转眸打量了小鹿一会儿,“我女人。”

  闻言,小鹿惊诧地看他,很想把他的心挖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做的?为什么事到如今,他还可以理直气壮,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讲这句话。

  同样的信息,让那些身为记者的人听来,就是嗅到了八卦的味道,问题连珠炮似的被抛了出来:“那你手上的戒指是婚戒吗?你们结婚了吗?她就是照片上的女孩吗?是因为用自己爱的人做模特,所以你拍出来的照片才会特别不一样吗?”

  婚戒?小鹿低头,目光准确地落在了他的无名指上,就像那些记者说的一样,真的有一枚戒指,是小鹿从来没见他戴过的。

  “……我不认识他。”小鹿皱眉,被那些记者的阵仗骇到了,往后退了几步后,她咬着唇,好不容易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不是赌气,而是眼前的邱生……她真的不认识。虽然不是第一次看他穿得那么正式,以往邱生每次穿西装,小鹿都会觉得特别衬,现在更衬了,那么的意气风发,分明就站在她身边,却又觉得彼此的距离好遥远。她认识的邱生,是拿着相机拍别人的,不是被别人拍的。

  邱生眯眼紧紧逼视着她,目不转睛,对于小鹿脱口而出的话,有些意料之中,但还是惊讶到了。

  “我要回家给‘奶牛’洗澡了。”小鹿没有逃避他的目光,面对他的沉默,她只说了这么一句无关紧要的话,是试图想寻找一些她熟悉的东西。她的邱生,每次生气,都会逼她给“奶牛”洗澡。

  看着小鹿说完后转身离开,邱生咬了咬牙,顾不得还有个局要他收拾,立刻就跟了上去。他的脚步很大,转眼就追上了小鹿,牵起她的手,就往美术馆门外拖。

  “……”小鹿瞪大眼,眨都不眨地看他的背影,不是因为怕眨眼他就会消失,而是因为怕一眨就会把眼泪眨出来。沉默了片刻后,她终于顾不得场合吼开了,“你他妈的怎么还好意思出现,有种你就躲一辈子啊!瞪瞪瞪,瞪什么瞪啊,你有什么权力瞪我啊,眼睛比较大了不起啊!我凭什么要帮你回答记者的问题,凭什么要是你女人,欠你的啊?!”

  “还真不知道谁欠了谁的。”他瞟了眼那群越聚越多的观众,不想演吵架的戏码给别人看,走得更快了。

  “干吗拉我,干吗啦?你不是很拽吗,一转身就可以丢下我消失了,无牵无挂呀,飞黄腾达就不认人了。你为什么拿我照片去参赛,我又不是你的谁,我是有法律意识的,肖像权!还我肖像权!”小鹿完全处于被拖行的状态,还死不认输地怪叫着,拼命地甩开他的手,可惜效果不怎么显著。

  邱生皱眉,脸部线条一直很僵硬,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肖像权?还真懂得用法律武器保护自己,不过可惜,我们马上就会是法定夫妻了。”

  “什么法定夫妻?邱生,我警告你!做人不能太过分!我现在有手有脚有工作,饿不死自己,就算饿死了,我也不是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你说夫妻就夫妻?呸!我才不要跟你这种骗子做夫妻!”

  “骗子?”直到把她拉出了美术馆,邱生才在街边停了下来,转头,阴鸷地睨着她。

  “你那是什么表情,我有说错吗?就是骗子,还是个来路不明的骗子。”字字句句,小鹿都吼得很违心,其实,她想见他都快想疯了。可是,真正见到的那一刻,她情绪失控了,这些日子以来积压的委屈,就像决堤了一样,崩溃了。

  “那你还来这做什么?”看她咬牙切齿的模样,邱生眼神缓和了下来,口吻更像是在调笑。

  “你以为我想来啊,有人免费送我票,我干吗不来啊。”小鹿很倔强地抬头挺胸,吼得很大声,一再告诫自己不可以丢心再丢人,这是一个很原则性的问题。

  这话一出,邱生好不容易雨过天晴的表情又阴郁了下来,“谁送的?”

  “关你什么事?”

  “我昨晚等了你一夜。”

  要是以前,这话会让小鹿觉得受宠若惊,现在只觉得心更痛,始终强忍着的眼泪也就控制不住了,“很了不起吗?连我自己都记不清等了你多少夜。我只是有点笨,可我不是白痴啊!你连一句交代都没有,凭什么要我寸步不离地守在那里等你冷静了回家?就算让我等到了又怎样,还是什么保障都没有,就好像你现在站在我面前,我都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我到底该叫你什么?”

  小鹿骂得很声嘶力竭,异常流畅,再加上点缀在脸颊上恰到好处的泪,算得上楚楚可怜。邱生无言以对,任由着她发泄,只是那双手一直紧握着她的,不愿放开。等到她停了,骂够了,他才说话:“走。”

  “……去哪呀?”

  “去见我爸妈。”他是知道自己一时冲动下做的事有多过分了,现在说再多也没用了,不如用行动表态。

  “我不要。”小鹿顺手用力抓住街边的电线杆,耍赖。

  “你不是要保障么?我给你,给到你安心为止。”

  “我现在的样子好丑,我不要……”

  “那我打电话让我爸妈来见你。”

  “……”

  美术馆外的俩人吵得如火如荼,馆内的气氛也很沸腾。

  因为邱生莫名其妙地带了个女人出现,又莫名其妙地跟着个女人消失,导致那些本来对这次摄影赛只是一般关注的记者,集体燃烧起了好奇心,打算一路追踪到底。秉承着“观众爱看的,就是他们毕生追求的”理念,在邱生离开的下一秒,他们就追了上去。

  可惜,还没追到,就被几个看起来很不好惹的神秘人拦住了。

  记者在坚持不懈地杀出重围,展馆负责人因为邱生的消失破口大骂,参观展览的人正在努力两耳不闻窗外事,场面很混乱。

  唯独邱生的作品前,有个女人静静站着,看向那组照片的眼神跟刚才的小鹿如出一辙。

  那是她遗落在现实中的记忆,有一天突然被这样呈现在面前,不禁有种蓦然回首的怅然。即便只是背影,她也能认出照片里身着旗袍的女孩是小鹿,另一个女孩不是她,却酷似她。正因为如此,那种悲怆的感觉更甚。好比,用旁观者的角度,看别人演绎自己的故事,心如明镜才能真切地感觉到那条岔路,她转错了弯。

  渐渐地,她收回目光,看向身边,空荡荡的,没有了一直并肩的儿时同伴,也没有了曾掏心掏肺爱过的那个男人……

  其实早知道,在给苏飞展会门票的时候她就知道,他不会来,还是免不了有所期盼;又其实早知道邱生和小鹿间就算在冷战,就算没有实质婚姻,他也还是会想让小鹿分享这份成功。她想让苏飞亲眼看见,哪怕没有沈辰川,这个女孩也终究不会属于他,没料到的是苏飞比她更理智,应该是一早便想到会见到怎样的画面了吧,所以,他选择了眼不见为净,不似她,凡事总要刨根究底地打探,一直探到心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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