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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木轻言细语地把张局长在会上说的灯下黑的事讲了,然后笑眯眯地说:"喊你灯下黑对不对?我看张局长是把你看上了!"

  黄其这才明白,嘿嘿笑,说:"你这个办公室主任是领导肚子里的蛔虫!你说人家怎么会是看上我?局里正处多得是,没有副处的事。"

  林木说:"你还是不懂灯下黑。从全局来说,灯下黑指的是局机关。从机关来说指的是不显山不显水的人。拿我们两个来说吧,我一天到晚出风头,十处打锣九处有我,一个机关就听到我的声音,好比灯外亮。你到局里才三年,一天到晚不出声不出气地埋头苦干,好比灯下黑。张局长做梦都不会想到派我下去当老总!我这辈子就处到底了!"

  林木其实只有四十来岁,正是往上爬的时候,但因为来局机关的时间不长,论资排辈排在尾巴上了,也就对提拔灰了心冷了意。

  黄其听了嘿嘿笑,说:"我晓得我是灯下黑,好事光彩事都被你们正处占了,还拿我们副处开玩笑。"

  林木皱着眉头严肃地说:"不给你开玩笑,我看你这次的机会最大。你一定要紧抓不放。说实话,处长的出路有两条,一是论资排辈干候着,退休前总能弄个副局调研;二是下基层干实事作点成绩出来直接提副局。"

  黄其说:"我是想干点成绩出来。你想嘛,我今年才三十二岁,吃得做得,正是做事的年龄,不抓紧时间做一番事业对不起组织,也对不起自己。跟你说心里话,我就是想去一建。一建的问题多,我晓得,但越困难越有干头!越有奔头!要是把国企的毛病治好了,对国家对社会对职工的贡献就大了。国企是国家主要的经济基础。国企职工是社会的中坚力量。国企不兴国家不兴!"

  林木说:"好啊!我支持你!要是你去了一建准备如何下手?"

  "我想好了,乱世用重典,非把一建的病根挖出来不可!一建好比一棵病树,不把烂掉的树根挖出来甩了,新根长不起来。"

  "你的意思是……"

  00"我调查了一下,一建的根本问题是国企的体制问题,深得很,必须开膛破腹动大手术,把那些烂根烂肉烂骨头统统割掉!"

  林木听得绿眉绿眼的,没想到黄其有这样大的决心,好像大得过了头了,就接嘴说:"不得了!我们的黄总要创造历史了!不过呢,我还是要泼你一桶冷水,去了悠着点莫心急,一口吃不成大胖子!"

  黄其嘿嘿笑,没有说好歹,但心里是不赞成林木"心急"的意见的。他的想法是:国企的现实是不合理的,必须从根本上改变这种不合理性才能挽救国企。黄其不想把这些话说给林木听,因为他和与他一类的人都不能理解国企现实的不合理性,都采取的是脚痛医脚痛,头痛医头痛的办法,并不想从根本上改革国企,但他还是感谢林木对自己的支持,也下了决心到一建去干一番事业。

  他一想到这里又皱起了眉头,因为他的未婚妻刘芝反对他去国企。那一天晚上他们约会吃饭,黄其刚把局里选拔一建总经理的事开了个头,刘芝就打断他的话说:"你不要去!到企业没有前途。你现在在政府机关做得好好的,又没有人嫌你撵你,去企业做哪样?不要去!"黄其听了不舒服,一晚上装哑巴没说话。他晓得刘芝是为自己好,是为自己的前途着想,但她瞧不起国企的那个味道让人生气,好像国企成了一堆臭狗屎躲都躲不起。他爱刘芝,也舍不得放弃去一建创业的机会,他不知道怎样过未婚妻这一关。

  三、军令状

  建管局选拔一建公司总经理的工作进行得很顺利,有五个人报名,黄其是其中一个。报名之后有两关,一是笔试,二是面试。笔试的题是借鉴市里考公务员的题,难度降了一些,怕一个都过不了关。结果是五个都顺利晋级。黄其考得最好,得了第一名。这不稀奇,黄其是普通高校全日制本科生,而其他四个都是非全日制本科学历。面试的内容主要是考应变能力。考官是全体局领导,主考是张局长。黄其上场,张局长问什么叫领导,他的要求不复杂,一两句话就行了。黄其回答了三句话,张局长和其他考官直点头。轮到其他四个考生上场,张局长问的同样问题。他们一个个能说会道,两张嘴皮上下翻滚不歇气,生怕说少了被考官认为不会说,每个人竟滔滔不绝地说了半个小时,一直到张局长喊停才收手。结果是黄其得了第一名。

  选拔的最后结果是黄其总分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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