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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他把这担心跟妈妈说了,军平妈有点不以为然:"说话她也快三十的人了,一个人跑出去本来就是态度不对,你病在床上也不管。太任性了。你放心,她一个这么大的人,就算手机没电,还想不到个办法打电话回家吗,还是没这个心,还是在跟我怄气也说不定呢。"

  军平看到自己说了一句,招出军平妈这一大套来,也不好说是,也不好说不是,但心里也觉得妈妈说得有点道理。别的先不说,长辈的说了几句,就赌气离家出走,怎么也是碧儿不对。知道错改了就好,她可好,还理直气壮地连个电话都不打回来,等着自己去哄她。看来妈妈说的没错,这几年自己的确把碧儿脾气给惯坏了,等她回来要好好说说她。于是军平就对军平妈说:"妈,你知道她就那脾气,你别生气了,我先给你道个歉,等她回来我说她。"

  军平妈点点头:"我也不要你们道歉,不过你是要说说她。军平,她现在是怀孕了,我这个做婆婆的也不好多说她,你可不能惯着她这个毛病。这要是你两个姐姐,我早就教育了。她不是我女儿,我也不能对媳妇说重话,还得样样捧着她。你看我和你爸在你大姐家,你大姐也没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过,你们三个要是做错了什么,你爸骂起来可从不留情,你们三个也没有敢回一句嘴。可在我们家里,什么时候让她做过家务,又什么时候说过她一句重话。她可好,还离家出走,挺大个人,太不懂事了。还是家里太惯了。"

  说过了这些话,军平就回了镇上。第二天上班时间,还是没有碧儿的消息,忍不住,还是打了个电话到碧儿单位。李大姐奇怪地说:"碧儿住院了,不是你自己打电话来请假的吗?"军平听了一头的雾水。问了医院和病房号,急急忙忙地想要请假回去看碧儿。走之前,想了想,还是给军平妈打了个电话,军平的意思是要军平妈先到医院去看看,自己赶车还要一段时间,实在有点不放心。

  军平妈接着电话赶紧说:"我去就行了,你身体不好,跑来跑去的干什么。"军平坚持要回来,军平爸在旁边听见忍不住发火了:"就你老婆要紧,你工作不要紧,才跑回去就请假,你想干什么。你给我老老实实在镇上上班,医院那头,我和你妈去。"军平妈赶紧抢过电话说:"好了好了,儿子,你爸都发脾气了,你还是安心工作要紧,医院那儿我们去,放心,我们会照顾好她的,还有你姐姐和姐夫呢,你就是回来也帮不上什么忙。"军平从小最怕爸爸,军平爸这火一发,军平吓得什么也不敢说了,只好挂了电话去上班。军平妈叹了一口气:"唉,这叫什么事。大着个肚子,还不消停,这下好了,住院了,还不是要我们去服侍。"

  碧儿的情况不太好,感冒转成了肺炎后,为了孩子,碧儿拒绝用任何的退烧药和抗生素,高烧一直退不下来。欧阳晔三天没合眼,守在她床前。这期间,欧阳晔找到了医院的妇产科主任。欧阳晔的公司主营医疗器械,跟医院很熟。丁主任看了碧儿的情况直摇头,说这样是不行的,必须尽快用抗生素退烧,碧儿问这样对孩子会不会有影响,主任说:"用药对孩子肯定是有影响,但影响也有大小,多数的产妇都没有什么大事情。"欧阳晔赶紧问:"那就是没有事情了?"主任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谁也不能跟你打包票,也有出事的病例。这种事情,你碰不上就是没事情,碰上了就是百分之百。但是,现在不上抗生素消炎是不行的,你们自己考虑清楚吧。"

  正说着,军平爸妈进来了,正听到这个话,军平妈赶紧说:"医生,我们先考虑一下再决定。"丁主任看了看欧阳晔:"那好吧,你和你父母好好商量一下,我的意见还是要尽快用药。"欧阳晔尴尬地看看军平爸妈,干巴巴说:"好好,我们商量一下。"

  等丁主任离开了,军平妈冷冷地盯了一眼欧阳晔:"我见过你,你是送碧儿回家的那个同事吧。"欧阳晔不自然地笑笑:"是,哦,不是,我是说,我不是碧儿的同事,我是她同学。"赶紧又追着补充一句,"伯母,我叫欧阳晔,我是军平和碧儿的同学。"军平妈不冷不热地说了句:"哦,听军平说过,这几天谢谢你照顾我们碧儿。"军平妈把"我们"两个字咬得重重的。

  碧儿烧得迷迷糊糊,看见军平爸妈心里一沉。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口里发干,这两天欧阳晔照顾她惯了,随口说了句:"我要喝水。"欧阳晔赶紧跑去把大茶杯里冷的开水对上点热的,小心地端到床前喂她喝。军平妈冷冷地看着没说话,军平爸看着场面有点尴尬,就问碧儿情况怎么样。碧儿就把情况说了,也只说是不小心受了凉,转成肺炎了。

  军平妈冷不丁来了句:"你住院了,怎么也想不到给家里来个电话。我们要不打电话去你单位,还不知道。"碧儿心里本来觉得自己这点做得是有点不对,但当时的情况,她也确实没有想到要打个电话回家,欧阳晔提醒过她,但她自己觉得不好打电话回家,自己是赌气出来的,现在生病了,又打电话回去,算什么呢。不如等上班了,军平打电话到单位,就知道了。所以,当时,欧阳晔打电话到单位请假,把地址和情况说得很详细。李大姐就以为欧阳晔是军平了。到了今天,碧儿什么都计划到了,就是没有计划到来的是军平爸妈,而不是军平。

  碧儿正不知道怎么答话,欧阳晔请的保姆秦阿姨来送饭了。秦阿姨五十岁上下,东北人,跟着儿子在这边打工。她风风火火提着保温桶进来说:"孩子,快吃饭吧,阿姨来晚了。汤整的时间太长了。"欧阳晔接过保温桶,掩饰般地去忙活,秦阿姨看见军平爸妈站在那里,笑呵呵地问:"这是你爸妈啊。哎呀,老姐姐,你哪辈子的好福气修了这么好的一个女婿。我那个混账女婿,我女儿生孩子时候,三天连影子都没见过,全是我一个人伺候月子。你女儿真是好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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