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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七


  可叫她把真真完全交给军平爸妈,还要带到北京,她无论如何也是不能放心。真真从出生到现在,没有一天晚上离开过妈妈。碧儿坚持自己带着真真,这种母女间的感情已经深厚到连割舍一天都是难以想象的。去北京至少也要一个星期,碧儿无法想象一个星期见不到女儿,她会怎么样。更家无法想象真真一个星期见不到妈妈,会有多么可怜。真真还这么小,又得了这种病,这个柔弱美丽的小生命显的格外令人怜惜,碧儿无论如何不能放下女儿。她宁可辞职不干,也要陪着女儿。

  碧儿爸妈这次却无条件地赞成了军平爸妈的意见,他们也觉得工作重要,真真的病也绝对不能耽误,最两全其美的办法就是他们双方父母帮上小夫妻一把。碧儿爸苦口婆心地找碧儿谈了一次,把事情的利害掰开了揉碎了和女儿说:“爸妈知道你舍不得真真,这种情况下,肯定妈妈在孩子身边是最好。可你工作的实际情况是这样,没有办法。你和军平的工作稳定发展很重要,年轻人现在是在爬坡的时候,一步跟不上步步跟不上。现在是关键的时候。你们要对真真负责任,就要长远的看问题,只有工作稳定,才能收入稳定,也才能给真真一个稳固的保障。真真的路还很长,你们的路也还很长,做任何事情,都不能感情用事。军平父母的看法是对的,你不能怪他们不通情理。孩子交到爷爷奶奶的手里,你有什么不放心。要说不放心,你应该不放心他们两个老人的身体吃不吃的消。”

  碧儿最担心的也是这个问题,军平妈前段时间装修房子累着了,血压一直就不稳定,军平爸有个关节炎的老毛病,天一变就腿疼,走路不利索。碧儿想,两个老人带着一个还没断奶的孩子去北京,无论如何是不行的。给碧儿爸这一说,碧儿自己突然觉得很惭愧,是的,自己只考虑了真真,就算是考虑到军平爸妈的身体状况,也是从真真安全的角度考虑的,凭心而论,自己真的没有从关心军平爸妈身体健康的角度来考虑这个问题。

  这样一想,碧儿对婆婆的那点埋怨立刻烟消云散,想起军平妈在真真出生以后,虽然有很多插曲,可从来都没有把自己的身体情况考虑在内,为来为去,也都是为了子女。军平妈对真真不可不说是尽心尽力,她唯一没有考虑的就是自己。碧儿觉得自己有时候太自私了,处理问题也太直接了。

  军平在这件事情上却不赞成父母的意见。军平在真真生病以后,仿佛一下子领悟了为人父母的责任,如果说以前,他对父母的尊重是出于多年服从的习惯,那么现在就是处于一种带有理智的感激。军平在医院里抱着女儿的那一刻,突然感到,作为一个父亲、一个丈夫不可替代的责任。他回想起以前的种种,觉得自己在那一刻,才真正领悟到一个男人在家庭中的责任到底是什么。

  在装修新房子的时候,设计师要打掉一堵墙的一半,军平不让,因为那是承重墙。当时设计师说,为了房子空间通透,打掉一半承重墙是不要紧的。可军平坚决没同意,他认为,承重墙的结实和完整对房子的安全意义太重大了,通透的空间只是表面的工夫,真正支撑这房子的,应该是完整而结实的承重墙。现在他想,其实,作为一个男人,对于一个大家和一个小家来说,他就好比一座房子的承重墙。两个女人,因为他这堵承重墙而成为相互分隔的两个房间各自的女主人,也因为他这堵承重墙而成为一座大房子里需要遮风挡雨的两个对他具有同样重要意义的女人。如果他这座承重墙不够完整,没有把需要分隔的房间分隔开来,就会由于追求了空间的通透而使得两个房间界限不清。如果他这座承重墙不够坚固,就不能够负担起整个房子的安全,那么房子随时随地都会倒塌。只有他又坚固又完整,能够很好地承担起他自己的责任,这房子才能给这房子里所有的人遮风挡雨。这就是一个上有老、下有小的男人,应该承担的责任。

  如果说以前的种种矛盾,都是因为他对于这种责任的意识不够,他总以为只要顺了老妈的意思,也顺了老婆的意思,让这个家平平静静,就是尽到了他的责任,可事情远没有如此的简单。在一个家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和观点,哪有人人都舒心顺气的时候?可事实也远没有想象中复杂。所有的矛盾根源都来自于两个家庭对生活的理解的不同。而这种不同又集中的反应在母亲和妻子两个女人对他这一个男人的爱的表达方式的不同。当她们都要以自己认为最好的方式来爱他的时候,矛盾就不可避免的产生了。所以,他才是解决这些矛盾的中心和关键。

  如果他是个好儿子,他就应该知道怎么样让母亲以一种更加理性的方式认可自己作为丈夫的独立责任,如果他是个好丈夫,他也应该知道怎么让妻子了解自己作为儿子的尽孝之心。只有他有了自己的主见和思维,他才有可能让两个最爱他的女人彼此理解、惺惺相惜。可惜,他以前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他以为,只要迎合她们,就一切都能很好地解决。这一切,都在于他从来没有在家庭承担他应该承担的责任,真正挑起这个家的大梁,而是让母亲和妻子以各自不同的方式承担了他的责任。现在,突如其来的灾难,让他突然明白了这个道理,他决定要改变这个事实,承担起他作儿子、做丈夫、做父亲的重大责任。他要让他的母亲、他的妻子和他的女儿都好好的,幸福地过以后所有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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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平这次并没有和父母商量,他自己找领导谈了一次话,要求调到相对轻松的研究室去工作。研究室是局里比较清闲,也不受重视的处室,平时的工作无非是搞搞调研,编个简报。局里一把手的领导因为吴媚抢了军平的位子,现在也正在不尴不尬的时候,也一直想把军平调出办公室去,只是不得其便,要考虑在局里的影响。现在,军平自己提出来要去研究室,立刻就同意了。军平又把女儿看病的事情提出来,申请了年休假,局里也很快就同意了。

  军平仔细地考虑过,自己在局办公室也是打杂,重新做回文字秘书的工作短期是不可能的。机关一直在风传要进行一次机构调整,不少本来在局机关的公务员有可能会下放到局属事业单位去,虽然编制不变,收入也能增加,但在个人发展上基本就到了头。军平考虑现在自己要提正科,非常有可能的一种情况就是局里把自己从局办给调到事业单位,然后提个正科,这样既给吴媚让了位子,又用个正科堵了自己和别人的嘴,如果他还想有所发展,那就决无可能了。与其这样,不如自己先退一步,就到研究室搞点单纯的调研工作,一来工作清闲可以顾到家里,二来可以一旦有个风吹草动的,还可以留在局机关。以后的事情么,以后再说。军平觉得,现在真真是第一位的,事业发展这种事情,并不是自己想要就能够有,也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够得到。他不能为了一个不可知的未来而放弃自己对真真的责任。他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保持住自己现在所有的,然后全心全意地负担起父亲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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