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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徐严也不知道,他拍拍一帆的肩,一帆只是轻轻地呻吟了一声,再没有声音了。他想起了钱勇夫,他的秘书嘛,他当然知道。电话打过去,钱勇夫也吱唔着:“我没问过她,不知道。”

  得,把她送回职工宿舍吧。车子在寒风中驶回总部。徐严让她的脑袋靠在自己肩上,省得她像豆芽似的头老垂到座位上来。她呼出的气体有浓重的酒精味,打了转让徐吸收了。徐有胃病,便禁不住不舒服,但他依然支撑着她。这小姑娘太年轻了,醉成这个样子,谁的父母不心疼?他慈爱地抚去她脸上的秀发,光洁柔美的皮肤,松软的弹性,皎洁的双颊,那是一张妩媚、光彩照人的脸。

  车子到了总部宿舍,看门的老头走上前很无耐地说:“妇女宿舍本来就少,现在一人一张单人床,没有多出来的。如果非住不可,就得两个人挤在一起将就一夜了。”

  这怎么行?她也是有功之臣哪,为了公司的利益醉成这样,就随便扔到拥挤不堪的宿舍里,还两人分睡一张单人床?!

  “回去,到慈云寺。”徐严向司机吩咐。

  车子如黑夜灵猫滑到东三环彩虹桥,在一座花园小区停下来。徐严和司机把不省人事的一帆架出车子,进了一幢独立的小别墅,放在一个房间的大床上,盖上棉被,开足空调暖风。一帆像没了知觉般被裹在大床上,毫无声响。

  “喂,我们这样走——她还需要什么?”徐严站在床边有些踌躇。

  “水,她醒来会找水喝。”司机在一旁说。

  “对,可是冰箱里什么也没有。这房子好久没人住了。你快去帮我买些饮料来。”徐严手一挥命令出去了。

  司机有些委屈,这深更半夜的,天又冷,到哪里买饮料?他还是出了门,跳上车,一路搜寻而去。

  徐严坐在沙发上空等,忍不住回头看着她,小姑娘沉入深睡中,头发又耷拉在皎美的面颊上,很迷人,却又显得那么凄凉和孤单。他想起陈依依,却不明白闫老头为什么找这么一个美姿有余气质不足的姑娘,而眼前的女孩子却堪称完美。他也想不通她为什么不会喝却勇敢地面对许多杯白酒并且面不改色地支撑了好几个小时?不能否认,她的表现是从容的、优雅的、机智而又多才多艺的。

  一会儿,司机回来了。他把几罐饮料放在她伸手能及的地方,离开了。

  12

  第二天,明亮的阳光从大大的落地窗里照进来,照着鹅黄的纱帘和淡绿的地毯。空气是那么的暖和、安静和温馨,在冬季冷得残酷的北京,现在再适合睡眠不过了。

  随着指针的跳动,一帆睁开了眼睛,似醒非醒地看着这一切,还以为在季文康的家里,懵懵懂懂下了床,迷迷糊糊找到卫生间——卫生间怎么像挪了位置?还有,颜色也不对。那些细微末节在她依旧不清醒的大脑里像光速一闪过,消失在汪洋的浑沌状态了。她唯一的感觉便是口渴,又东倒西歪摔在床上,挥出去的手臂哐啷把什么东西碰到地板上了。她本能地抓住一罐什么东西,晃了晃,有水,便坐起来,开盖,大口大口地狂饮,直到找不到更沉的,才又倒在温暖柔软的床上睡了起来。

  徐严在办公室里打电话,“喂,老钱,一帆来上班了吗?”

  “没看见,你稍等,我问问。”接下来话筒放在桌面上的声音,模糊中听到钱勇夫与他的助理说话,“小季,见一帆来了没……”

  徐严耐心地等着。一会儿,老钱抓起了话筒“老徐,没来,也没请假……”

  徐严放下电话,又拨通了一串数字,响了半天,没人接。他愣了一下,拿起外套走出办公室,没叫司机,直接上了车驶向慈云寺。路上,他有些心慌,这女孩……

  打开房间的大门,跑进去,推开卧室的门,才松了口气,那个小姑娘正皱着眉熟睡呢。床上床下放着空了的饮料罐。明媚的玫瑰色阳光照着她明净的面孔,长长的睫毛像两面小扇子安静地挂着,嘴角那细细的绒毛丝丝可现。

  “一帆!一帆!”他轻轻地叫着,退后,在离床不远的沙发上坐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一帆才慵懒地哼了一声,双手捂住脸慢慢坐起来,直到适应了明亮的光线才放开手。她眨着眼睛,定定地向前望着,像做梦一样,她看到了徐严那张温和微笑的脸。

  “现在睡醒了吗?”徐严等不到她先说话了,她像什么也不记得了,呆呆地瞅着他。他只好先说。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怎么会在这里?”徐严禁不住呵呵笑起来,“我在这里有什么奇怪的,这是我儿子以前住过的房间。”

  “你儿子的房间?”一帆的确搜索不到那部分记忆了,“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喝醉了,你忘了昨晚你一个人轮流大战闫老头和陈依依?本来想送你回家,但不知道你到底住在哪里,只好让你住在这儿了。怎么样,现在好点了吗?”徐严脸上充满了怜爱和慈祥。

  一帆抚摸着头发,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苦笑,“好多了,哇!几点了?我还没上班呢!”

  徐严微笑着,“睡觉就算你上班了,薪水不会少。”

  一帆急急地朝徐点头,“可是你说的,不过我们的考勤是独立的,你要亲自给钱总打电话解释啊!”

  “不用我说,老钱先给我说了。”

  “唔,谢谢了。”

  “没吃饭吧?快起床洗洗脸,一起出去吃饭。”

  在卫生间里,一帆把昨夜残留在脸上的油膏和口红洗得一干二净,没再化妆,一点儿油脂也没用,清清纯纯的,素面朝天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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