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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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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光也说不清自己的具体位置,就道:“我在附近,你不要走,我过来吧。” 挂了电话,她就起身往断桥而去,此时太阳已没入了厚重的云层,凉爽很多。不过这难得体恤人的老天马上就变了脸。虽说是江南的夏天是娃娃脸,但突然间毫无征兆的泼天大雨,也着实让人张皇失措。水光眼看快要到桥边,身畔都是四处奔走躲雨的人们,高矮肥瘦各种身影晃来晃去,根本无法找到章峥岚。 此刻的御碑亭已经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就连碑前的大梧桐下也站满了人。水光去无可去,正不知怎么办时,却听到有人在高声喊她的名字。 她循声看去,只见慢慢稀疏的人群里,章峥岚正冒雨朝她跑过来,身上的衣服已经半湿透。他跑上来就揽住了她,另一只手抬起挡在她头顶。身后的梧桐树下有人跑开了,水光拉着他到那空挡里去躲雨。边上有小贩拎着塑料袋过来兜售雨伞,章峥岚二话不说要了一把。水光却看得皱起了眉,拉了拉他手臂,章峥岚问:“怎么?” “太丑了,还贵。”水光轻声回应,惹得小贩偷眼剜了她一记。 “哈哈哈”章峥岚大笑起来。他最终还是买了一把,撑开了举过两人头顶。 原来,生活就是如此荒谬。梦里浪漫的把臂同游,于现在,就是一对落汤鸡般的男女,以及一把黄色暗沉的劣质伞。水光看着身边的人,他的头发上还有雨水滴下来,他抬手擦了下,偏头看到她在看他,就是一笑。 今日的果当是来时的因,水光想,最后是她跟他来了这边,来时不管是怎么一笔糊涂账,她只求后面的路他跟她可以明白安然地走下去。 因为淋了雨,两人没再多逛,等雨小了便直接叫了车回酒店。 章峥岚在进房间时靠着她说:“我们不出去了吧。”他说着就亲上来,水光身上湿答答的,就推开他说要洗澡。 “好,那先洗澡。”这天章峥岚有些急切,在浴室就缠着水光,得了逞后含着她的耳朵,就着在她体内的姿势将她抱到床上。房间里窗帘拉着,只有浴室里的一束灯光照射过来,昏幽暧昧。 水光咬着唇不发出声音,眼里是迷蒙的雾气。到床上后她的腿就滑下了他的腰身,他的手从她的小腿上一路滑上来,股部,腰身,后背,最后将她扶起,坐实在他腿上。水光终于经不住叫了声,他贪婪地去咬住她的唇舌,深深地吻,水光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软得任由他支配。 只是被雨淋了一场,却像是被淹没进了深不见底的水潭里,水光脑海里胡乱地窜出一些画面来,有这场雨,也有那场遥远的梦,梦渐渐淡去,她笑着轻轻叫了声,“景岚。” 水光的舌头被咬痛了一下,她睁开眼,痴痴地看着眼前的人,随即又含糊地笑了一声,情怯地去回吻他。 身前的人紧紧拥住她,听到他说着什么,可终究分辨不清。 一番小憩后醒来,水光动了动,腰间四肢都有些酸疼。她拉开台灯,看向身边的人。章峥岚还在睡,双眉紧锁,仿佛有什么解不开的心愁。水光伸手,抚上他的眉间,想要抚平那几道纹印。他似是感受到了她的触碰,不舒服地扭头,躲了过去。 章峥岚醒来的时候,水光已经梳洗完毕,正坐在窗前远眺,此时已近黄昏,雨也停了。 他看了她一会,去卫生间洗漱完出来后叫她下去二楼吃晚餐。水光不饿,说要不出去走走再看。他胃口也不怎么好,就点头同意。 两人出了门,雨后的城市多了一分清新宁静,远处的山被一片朦胧的晚霞笼罩着,说不出的诗情画意。 穿过几条大路,拐进了一条小巷里。水光喜欢钻老巷子。小时候背书,那句“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最勾起她无限的遐想。她总觉得,这些道路狭隘,旧居破落的地方,会藏着“宝”。再说,杭州的“巷”更是有名,似乎每一条都藏着故事。 这条小巷不晓得叫什么名字,两边的小店特别多,一家挨着一家,卖各种看似不甚干净的吃食与粗制滥造的用物。最后两人光顾了一家点心店。店里的墙上贴 着印了菜单的花纸,馄饨、蒸饺、面条,品种不少。里面的座位不多,两人挑了一处靠窗的空位坐下,点了一笼蒸饺,两碗馄饨。 水光不是多话的人,在章峥岚面前尤其是。而这两天章峥岚也有些不同,不像往常那样说这说那地活跃气氛,甚至有些神思恍惚。水光不知道缘由,心想或许是生意上的烦心事,也不多问,只是在叫的东西上来后帮他把筷子上的纸套拿去,在他前面的小碟子里倒了醋。 饭后两人去游了夜西湖。走到断桥上的时候,水光站了好一会,章峥岚站她身后,没有打扰。 夜晚,她在他怀里睡着,他还清醒地看着黑暗里的一点。 “同床异梦么?” 她的梦里没有他,他永远只能站在她梦以外的地方,看着她,却进不去。 第二天,按计划他们的主要行程是去灵隐寺。 两人都不是佛教徒,但水光自从景岚死后,便对命运以及前世今生之说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亲近。都说进香拜佛一早去比较好,水光倒不以为意。早点去,只是为了不那么拥挤。 两人吃完早点就坐了车去了灵隐。西湖西北面的灵隐山麓,山林掩映间,天光有些昏暗。“咫尺西天”的照壁静立着,不停地有游人站到前面拍照,两人一路走过来,到这边才停下,水光看着照壁上的字突然有些感伤,咫尺西天,让她无端地想起了景岚。生死之间,可不就是咫尺西天的距离么?看不破,便只能时时想,日日苦。 章峥岚在旁边说了声,“走了么?”水光才回过头来,“哦,好。” 去灵隐寺会先路过飞来峰,但他俩没有留驻,直接朝寺门而去。远远的就能看到寺内氲袅的烟气,以及烟气熏染出来的一种庄严而温暖的感觉。因为收票处设在天王殿的侧面,因此入寺请香之后,进天王殿只能从后门入了。这样一来,香客们第一眼见到的不再是笑脸迎人的弥勒,而是黑口黑脸的韦陀。水光一直不喜欢韦陀,因为那个昙花一现的故事。或者韦陀从来没有爱过昙花吧,一切都是昙花的一厢情愿而已。倒是瘦弱的聿明氏,只因为一次偶然的驻足流连,却让自己永生灵魂漂泊。 水光朝殿外望了望,章峥岚已在殿外等她。背靠一棵大树,茕茕孑立。 之后,是一路的循殿参拜。 这天不知是什么日子,药师殿内燃灯昏黄,一场法会初歇。一个戴着眼镜,体态微富的大和尚正被一群善男子信女人围着,祥和地说法。章峥岚揽着水光,站在人群的外围,听着大和尚的声音时有时无地传来。 “……执象而求,咫尺千里。你又怎知无缘不是另一种缘法?情执不断,永坠娑婆。何如放手,荣枯凭他……” 大概是有人正困于孽海情网,亟待一苇杭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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