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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七


  “几颗?”

  碰上男人暗沉到极点的瞳,悠言瑟了一下,嘴唇蠕动了一下,“三。”

  药被迅速递到她嘴边,她衔进嘴里,喉里艰涩,无法下咽。只怔怔的失神的望着他,俊脸突然在眼前放大,凌厉粗重的气息攫上了她的唇,男人的舌撬开了她的牙关,舌尖一挑。

  悠言呆愣,药已顺着咽喉滑下。

  唇,并抵在她的唇上。声音,再也无一丝温度。

  “路悠言,迟筝不只是你的老师,还是你的母亲。你与你母亲一样,有心脏病。”

  逃避了四年,是要逃避这一刻,等了四年,也像是要等这一刻。

  泪水,模糊了眼睛。

  可是,这一刻的顾夜白,与她有过最私密接触的男人,她却仿佛不认识他。

  四周,烟尘袭来,热浪袭来,他却只是笑,冷冷的笑,悲苦到深处却不得宣泄。

  不知道是药物的作用,还是他寒冷的眸,她的身体居然生出一丝力量,伸手又去摸他的脸。

  手,教他重重打落,被火灼伤的伤口,顿时暗红得更加悸目。

  他从不舍得对她下重手,这一下,毫不留情,悠言怔怔看着他,眼泪在眶里却不敢滑落。

  冷睨了她一眼,他的眉眼突然又变得沉静。一声不响,把她放下。

  “你可以选择就这样死去,或者等我回来。”

  一句话搁下,他推开了楼道的门,侧身进了火场,把她独立在楼道口。

  泪水,终于,委屈落地,他恨她。突然,认清了这一个事实。他恨她的隐瞒。

  他要到哪里去?不要她了吗?

  额上的汗珠愈密,手紧紧捂住胸口。身体的力量却在陡然间疯长。她不要看到他这个样子。她一定要等他回来。

  似乎,过了很久,也似乎,不过只是一会。门,倏地被推开,男人身上尚卷着火,但他的手里却多了一样东西。

  迷迷蒙蒙的睁开眼,呆呆看着他,一时忘了反应。

  似乎要感受她的存在,顾夜白抬手捏了捏她的下颌,力道粗暴,接着又把手中的东西抵给她。

  “捂住口鼻,闭上眼睛。”

  手心上的东西,是被水湿透的布巾,他冒险离去就是为了取这东西给她。

  悠言垂了眸。

  身子一轻,却已被他飞快抓进怀。

  “别跟我说什么负累的鬼话。路悠言,如果你执意要留下,那么我奉陪就是。”

  颤栗,划过身子。悠言紧紧阖上眼睛。她还能说什么?他已替她也替他选了最后的路。

  与他一样,沉默代替了所有语言。

  把手,穿过他的臂弯,环上他的肩,同样,紧紧的。

  凝眸,眸光落在怀中女子的发顶上,顾夜白一笑,只是冷痛,彻了眼角眉梢。

  奔走,穿行,火势如猛兽,逐渐以疯狂的速度追赶下来。

  紧紧抱着她,感受着她柔软的身子紧偎在他的怀,胸口处,是她脉脉的淡淡的心跳。此时,一息相连。

  其实,不过是同生,或者共死。如此,简单。她怎么一直不明白。

  ……

  背后是火光眩目的大厦,前方天空,深邃美丽。

  数不清的人,惊呼声喜悦声布满了整个空间。

  他咬牙一笑,浑身却突然一颤,他的心脏,再也感觉不到她的心脏的跳动。

  怀中的人的手,缓缓从他的怀里,滑出,垂下,轻轻摇曳在冷漠的空气中,然后,再也不动。

  医院。

  没有人想到,再次相聚是在这样的一个环境下。

  急救室,红灯闪烁。长长的廊道。切分成两隅。

  像没有了生气的偶,Susan定定站在一角,一动也不动,直到林子晏长叹一声,伸手把她搂进怀中。

  “老板,她会没事的。”小二,终于,不再吵闹。声音很安静。

  一旁,是比他更安静的章磊。凤眸轻睐着远处,耳边响起曾经淡淡的声音。

  “我应聘招待。”

  Linda低声安慰着黎小静,时光的一面之缘,终究改变了一些人的一些轨迹。

  夏教授轻揽了夫人的肩。夏夫人拭了拭眼角的湿意,低声对丈夫道:“那么好的一个孩子。”

  有脚步声,急促。

  林子晏看去,却是唐璜和Frankie。

  三人一点头。唐璜苦笑,面有愧色,Frankie拍拍他的肩。

  “他怎么了。”半晌,唐璜问。

  林子晏摇摇头,把怀中的Susan揽紧,目光轻落在长廊的另一端。

  那二人顺着林子晏的目光看过去,廊末窗前,高大颀长的身影,挺直,安静沉默得让人心悸。

  他背后,站了两个女人。

  许晴与辰意農互望一眼,后者孤冷的脸上,有了一丝笑意,却涩到茶糜。

  凝着前方男子的背影,许晴黯然,闭上眼睛。

  人很多,廊道却安静得如时间流逝。急救室门外那红灯簇闪着,似乎没有熄灭的意思。

  时间,不知又过去多少。气氛,愈来愈深凝。

  Susan从林子晏怀中挣出,凝了顾夜白一眼,想过去与他说几句,安慰他,同时也安慰自己。一动之下,却住了脚步。

  怯了。他的轮廓,凌厉,安静,沉重。真奇怪,明明都是矛盾的极端,却偏偏揉合在此刻的他的身上。

  不敢,上前,去面对那个男人。眸光掠了一遍,苦笑,竟是大家一般心思。

  突然,更加急促的脚步声,破空而来。众人一凛,望了过去。

  重瞳凝眺着窗外,插进外套口袋里的手,缠绕着戒指链子。

  在想她的四年。

  那段日子,她是怎样过来的。犯过多少次病了。很痛,很绝望吧。

  在等待的日子里,其实,她比他更加坚强。

  恨她。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恨她。

  她是彻头彻尾的骗子。却偏偏爱惨了这样一个小骗子。

  四年后的重遇,没有人知道,他心里是如何的窃喜。

  是的,窃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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