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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三


  淡淡看了妻子一眼,她也正目光炯炯凝着他。

  他心里一动,把她抱到身上。

  随着丈夫加深了的吻,蜿蜒过她的锁骨,她的柔软,悠言的喘息也渐渐大了。

  薄弱的灯光,烁不过顾夜白漆黑如潭的眼睛,她把身子挪上了点儿,伸手止住了他的吻,嘴唇凑到他的眼皮上,轻轻吻着,满意地听到他微微的轻叹,任由丈夫的手在她身上燃起了火和热。

  脑里,半边缺氧,另外半边,晚饭时候被女儿打断的六年前的回忆继续。

  她是米虫。悠言捞着被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想。

  摸摸旁边的枕头,已经感觉不到温度。那人上班去了,他一向自律。她甚至没来得及帮他做早餐。

  微微拉开被子,身上光溜溜的,布满一身的痕迹,有点儿深。

  脸上热热的,赶紧从床头拿过他的一件衬衫套下。

  婚后,他们的夫妻生活很少,而仅有的几次,每一次,他都温柔得道风,把她当成易碎的宝了。只因那是手术前夕,他比她更紧张万倍。

  而手术以后,两人之间,更是一次也没有过。

  想起昨夜他微微失控的激烈,她耳根也热了。

  又想起一件事,脸色有点发白。

  她是只坏米虫。她再一次骗了他。

  昨天,并不是安全期。

  她私心地想拥有他和她的孩子。

  心脏是不是有记忆功能她不知道,但她却清楚知道,即使换了心,她还是一如往日地爱着他,深深爱着,和他走过的每一天,只会让那种疼痛的情绪加剧加深。

  手术的成功,并不代表一劳永逸。

  都说人心复杂,或者正因为这样,心脏病也是世界上最复杂的疾病之一。

  医生曾私下里跟她说过,也许有一天,她就这样静静走了。

  那是顾夜白曾严厉嘱咐过医生绝不能告诉她的话。

  那个上了年纪的医生当时微微笑着,“因为我也是个女人。”

  因为历经,所以慈悲。

  让病人自己知道,有时并不是一种残忍。

  站在窗子前,她呆呆想着,又轻轻笑了。

  她太了解顾夜白,像这样的失控,对这个冷静深刻的男人来说,大概只有这么一次了。

  只是一次,能孕育出一个孩子吗。

  可是,她真的害怕,手术前,他淡漠却决绝的话,让她害怕。

  上穷碧落,下黄泉。他说,他会陪着她。一直一直。

  可是,如果他们有了孩子,他有了牵绊呢。

  孩子,孩子。

  她这样想痴痴想着,冷不防一只手把她揽进怀中。

  她愕然转身,却见男人穿戴整齐,似乎正外出回来。他眸中的流光深邃,又隐约透了丝复杂。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衫不整,有点羞赧,但更在意的是他的眼神,这样的他,不温柔,也不冷漠,却有一点陌生。

  “几点?”她问。

  “十点。”他轻声回答。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她有丝不安。

  他不语,低眉瞥了她一眼,“天冷。”

  这样说完,他突然把她抱起放回床上,又为她盖上被子。

  她还在疑惑,他却转身出了房间。

  回来的时候,他手里拿了杯水。

  “小白,我不口渴。”她往后挪了一下,两眼莫名映上警惕。

  那人的眉角眼梢,挂了点漠然。

  他坐到床上,把杯子放到她手心,她似乎无法争拗过他的强硬。

  她的眸,也漠漠地静了。

  五指捉上他的臂。

  他打开了掌心。

  上面,一颗白色的药丸,静静躺着,原来白颜色,也可以很刺目。

  “顾夜白,什么意思。”

  “医生说,这种药对你的身体没有副作用。”他淡淡道,“自己吃,还是我来?”

  “你一早出去就是为了这个?”她笑了笑,嘴角划过不多见的嘲弄。

  低头间,便没有看到他把她脸上的神色尽收眼底,指节合上,用力得有些泛白。

  “家里不是有避孕药么?”倚在床上,她懒懒问,又别开眼,去看窗外那光秃秃的树木枝丫。

  “那只是些普通的药剂。你的身体不能随便乱碰。”他回答,不厌其烦。

  “顾夜白果然永远都是谨慎的。”

  他的手又合紧了一些,“言。”

  她猛地转过来,一双眼睇视着他,写满了愤怒,很好,他连她的生理期也了如指掌。

  “你是变态。”她低吼。

  “只有这一件,其他的我都可以依你。”他微微垂了眸。

  “只有这一件,其他的我可以依你。顾夜白,这话我也会说。”她一把挥开他手中的杯子。

  玻璃落地的声音很清脆。

  水溅到他雪白的衬衣上,水渍破坏了他一向的一丝不苟。

  他看了她一眼。

  她便微微瑟了一下。他眼里没有预期的凌厉,甚至,什么情绪也没有。她却怯了。

  他静默着,蹲下身子,捡拾着地上的碎片。

  也许,他有些心不在焉和漠然,碎屑刺破了他的指,他也宛然不觉,鲜红的液珠,却溅上她的心。

  她一急,便要抬脚下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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