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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我们回到金马坊的牌坊,刚才拍照的地方,一起下了车。

  沥川看着我,说:“你跑累了吗?跑了多远?有两千米吧?”

  “差不多。”我还在喘气。

  “能再跑一趟不?”他说,“刚才,就在这儿,有人偷了我的钱包。”

  “啊!?什么?!你,丢了钱包?”我大叫,“这是什么破地方呀!?怎么这么多小偷?在哪里丢的?人往哪个方向跑了?他还偷了些什么?”

  我看着他,发现他在幽幽地笑。

  “沥川,我知道你不在乎丢现金。可是信用卡和银卡,人家是可以刷到爆的。”

  “开你玩笑呢,瞧你急的。”他帮我把跑散的头发摅到耳后,“以后再出现这种事情,你宁肯丢下相机,也不能丢下我。”

  “是,是,我错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我得先保护你。”

  “这就对了。”他看着我,目光与月光一样宁静。

  我抱着相机,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沥川,里面有我们的合影。我才不让人家偷了呢。”

  “如果没有合影呢?”他问。

  “这是你的相机,又不是我的,偷就偷了呗。就算值钱,你也不是丢不起,是不是?再说,我的命,也很珍贵,对不对?”我振振有辞。

  “说你不明白,不会算帐吧,你又挺明白,算得挺清。”他叹气,“我只求上帝保佑我,以后千万不要得罪你,不然也会挨你一脚。”

  我双手过去,圈住他的腰:“嗯,人家一直都很温柔嘛。就凶了这一回,给你看见了。”

  “一直温柔?不会吧?第一次见你,你泼了我一身咖啡。第二次,你当着我的面爬墙。第三次,你袭击校警。我觉得你是一个暴力女,又暴又色,实在很怕人。”

  沥川虽时时谦逊说他不懂中文。其实,他的词汇量满大的,也满实用的,一番话听得我哑口无言。

  为了不让他继续说下去,我连忙打断:“沥川,我饿了,想吃米线。”

  “你不是刚吃完饺子吗?怎么这么快就饿了?”

  “人家担心姨妈给你难受嘛,急得都没胃口吃了。以前我可是挺喜欢吃饺子的。”

  “那就去LDW吧。”

  “老滇味。”

  “LDW。”

  老滇味看上去是国营企业的派头。吃饭要先到门边的小柜台买票。

  我问沥川:“你在这里吃过?”

  “没有。我看过广告。人家说味道很正宗。”

  “过桥米线在二楼,楼梯滑滑的,我们不要上去了。”

  “上面人少,你先去找位子吧。”他到柜台门口排队。长长的队,大约有十个人。

  排队的人看见他拄着双拐,都说,“不用排了,直接去窗口买就得了。”

  不知是谁还加了一句:“残疾人优先。”

  那些人说的是昆明话,我相信沥川听了个半懂。他摆出一副漠然姿态,一动不动地排在最后。

  拿了票,我们一起上楼,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来。不一会儿,服务员端来了米线,还附送一小盅汽锅鸡。我问沥川:“只买了一碗,你不想吃吗?”

  “已经在姨妈家吃饱了。”

  “要不,你吃点凉菜?”

  “太辣。”

  其实,一路上和沥川一起走,男的女的,都回头看他。看得他很不自在。就算现在他坐了下来,我还是能感到背后有许多打量他的目光。我不顾那汤滚烫,很快地想吃完米线。

  “别吃这么急,当心烫嘴。咱们今晚也没什么事儿。”他劝道。

  过桥米线的好坏,在于几点,一要汤好,二要料新鲜,三要米线滑劲。果然是上好的鸡汤,我一口气喝了大半碗。

  然后我说:“不成,我喝不下了。”

  “那就放在这儿吧。没人逼你喝完。”

  “浪费多不好,我先去趟厕所,回来再喝。”说着,我站起来找厕所。他一把拉住我,“别去了,我帮你喝完吧。”

  他把巨大的汤碗拖到自己面前,用瓷勺一点一点地喝,喝得一干二净。

  我看着他笑:“早说给你留几根米线,现在尽剩汤了。”

  “小秋,你去过厦门吗?”他突然说。

  “没有。”

  “春节一过完我得回厦门,投资方有一个重要的会,非去不可。和我一起去,好不好?”

  “在厦门要呆多久?”

  “两天。然后,你回北京,我去沈阳。沈阳太冷,你别去了。”

  “干嘛一定要带上我,又不是你的秘书。”

  “我的秘书,人称绝代佳人,你想不想认识?”他神秘兮兮地笑。

  “你的秘书是男的。”我想起那一次,是他的男秘向我报告了他住院的消息。

  “那是工作助理。我有女秘书,同时兼任我的翻译。”

  “你?还需要翻译?”

  “真正谈业务的时候我只说英文,让我的秘书翻译。一字千金,不能出错。”

  一个星期之后,我跟沥川飞厦门。这一星期,他病了三天,发烧感冒,天天在宾馆里躺着。病好之后,他拼命地干活,画完了三张图。

  沥川带我去看了工地,一大片在海边的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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