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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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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觉得,我到这里来,纯属多余。他们一定有特别重要的事,又是李秘书长,又是孙市长,惊动到这一级别的领导,我这种社会闲散人员,能帮上什么忙呢?除非谈画,或者和艺术沾点边的话题。可许可证是从来不说这些的。我说话口无遮拦,办事毛毛糙糙,不添乱就算好事了。不过,这些年下来,正反两方面经验,我总算学了一招——沉默。 我一声不响地听着许可证和张田地说话。我总算听出来了,许可证单位的领导层,又发生了变化。这样的变化是许可证不能接受的。如前所述,许可证公司的老总当了副市长以后,几个副总都有了心事,不久又都没了心事,这是因为,公司来了一个党委书记做一把手,通常情况是,党委书记兼总经理是在情理之中的(据说都这样内定了)。但是,风云突变,就在今天上午,市里新任命了公司老总。如果这个老总是外单位调来的,许可证也还能心平气静,可这个新老总,竟然是公司排名最后的一个副总。论能力,该人没有过人之处,论年龄,他还比许可证大一岁,论资质,该人当副处级领导还不到四年,而许可证已经干了八年副处了。八年啦,连不可一世的日本鬼子都被赶出了中国,许多人在枪林弹雨中由一个兵蛋子升到了将军,许可证呢,早就血染征袍了,还是一个不疼不痒如鸡肋般的副处。 许可证虽然垂头丧气,虽然长吁短叹,但还没有悲观到丧失起码的风度。他和张田地认真分析了这次的失败和教训。张田地认为,这算不上失败,这不过是一次失误而已,操作上的失误,是被一些看似成为规律的事情蒙蔽了眼睛,以为公司的人事已经尘埃落定,所以才没有进一步动作,被别人钻了空子。许可证觉得,这是最好的一次机会,没有把握住,真是可惜了。许可证还认为,恐怕以后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说到这里,许可证神色黯然。我猜想,许可证内心里一定非常非常失望,一定非常沮丧。可他让我在这时候来干什么呢?难道仅仅是让我喝酒吃饭?我倒是确实饿了,现在是晚上七点半了,我肚子里早就叽哩咕噜了。 张田地也不便多说什么,他以生意人的眼光高瞻远瞩地分析一番后,看了看我,仿佛知道了我的心事。他说,我们先吃饭吧,搞几个好菜,边吃边等着,看看李景德秘书长能不能来。 许可证欠起屁股,说,喝点白酒吧,老陈,坐。 我们从沙发上一起往桌子边坐。 许可证说,就我们三人吃饭啊,老陈,你看看再喊几个来。 我已经学聪明了,这种时候,我可不能乱喊别人。我说,你说喊谁我就喊谁。 许可证说,达生应酬多,说不定喝得差不多了。海马要写小说,把小麦和芳菲叫来吧。 我这时候才知道,许可证让我来,只是把我当成一味调料,以便让小麦和芳菲恰当地亮相。我想,这个任务我还是能够完成的。我先打芳菲的电话,芳菲说我都吃过饭了,不过,她还是很快乐地答应了,说等会就到。我再打小麦的电话,小麦的电话关机。我一连打了几次,都是关机。我看到许可证的脸上的失望,比他没当上总经理还失望。我就知道了,许可证对没当上老总之事是无可挽回了,他让小麦来吃饭是真心的。 他想和小麦重叙旧情,或者继续在小麦面前显摆,最终的目的,是让小麦后悔。许可证花心不改野心不小。他不好单独请小麦,他把芳菲捎上了。他不好让芳菲请小麦,又把我捎上了。芳菲答应来了,这并不是许可证的原意,小麦电话接不通,才是他真要着急的。 许可证说,电话打不通啊? 关机。我说。 再打看看。 我又一连打了几遍。电话里还是传来一成不变的电脑小姐的声音,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许可证说,你有没有她别的电话?譬如家里的,譬如小灵通。 没有,她只留给我手机。 许可证说,芳菲是不是知道小麦家里的电话。 我又打芳菲的电话。问芳菲,芳菲也不知道。芳菲连小麦的手机都不知道。许可证又让我问海马和达生,他俩也不晓得。我连这点事都办不成,觉得有点对不住许可证。 许可证果然说了,老陈啊,你让我怎么说你呢,难怪你至今一事无成了。 我不说话。我真惭愧。但是,让我怎么办呢?我总不能变一个小麦来吧?何况,小麦不来,也是我希望的。小麦那天和我在外婆的厨房里喝咖啡,我对她印象特别好,我们在吃饭时,腿不时地碰在一起,我们很多话都能说到一起。小麦手机不开就对了,这在冥冥之中帮了我,冥冥之中,小麦似乎知道许可证要找她。再说,许可证家里有年轻貌美的老婆,她老婆的名字更是有一个好记的名字,叫江苏苏,长江的江,江苏的苏。许可证还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如果不是他今天心情不好,我说不定会不酸不甜地说他几句。 张田地看出许可证的心事了。张田地说,两人不赌钱三人不喝酒,我喊一个女朋友来吧,挺不错的,喊她来陪咱们喝两杯。 许可证说,谁啊,不会是胡月月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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