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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七


  “你……”他盯着我的脸上上下下瞧了半天,“叶南,你很问题,真的很有问题。”

  “没错,我也更年期了。”

  他没好气儿地冲我翻了白眼儿,认命地掏出手机。

  “喂,修月啊,你不用了。”

  ……

  “叶南醒了。”

  ……

  “精神得很,强烈要求去飙车。”

  ……

  “嗯?你确定她这状态真的可以去?”

  ……

  “那好吧,就这样,挂了。”

  他打电话的工夫,我已经穿好衣服下床。

  “真搞不懂你们这些人都发什么神经。”他啧啧摇头,走到墙边拉起箱子,“修月说了,让你好好玩儿。”

  我笑笑,走进洗手间洗了把脸,随便理了理头发,跟他一块儿走出病房。张护士长值班,看见我,关切地迎上来,问我要去哪儿。我说回家,跟我妈打过招呼了。她没再多问,嘱咐了几句要注意休息之类的话,跟我挥手道别。

  打车来到齐小北住的地方,展阳阳死活不上楼,打开车库把箱子往角落一扔,晃晃车钥匙,随手丢给我,说:  “摩托车都停在姐夫的公司,再说你现在这状态,还是开跑车比较好。”

  我撇撇嘴,没说什么,打开车门坐进驾驶位。他也跳上车,系好安全带:“走吧,我的命现在掌握在你手里了。”说话间,颇有点革命烈士就义前的忠通。

  “小样儿,我的车技比你想象的要强得多。”倒出车库,铁门缓缓滑下。

  “少来!看你精神恍惚那样儿,我觉得挺悬。”

  “再怎么说我也不能拿天才的小命开玩笑,你说是吧?”

  他的眼睛笑弯,故作不忿状:“你知道就好!”

  六点多,正是下班高峰,市区跑不起车,走走停停地媲美龟速。展阳阳戴上墨镜,接下控制台上的红色按钮,顶篷缓缓收进后备箱。他又打开音响,调到最大,拉风的敝篷跑车混在车流中分外显眼。

  “真不低调。”我随口调侃。

  “我乐意。”他哼哼。

  “展夜的伤好了吗?”

  “差不多了,就是眼睛有点看不清楚。”

  “别总跟他吵架。”

  “你以为我想啊?”他一听这个立马就来劲了,“我就是看不惯他的双重标准,自己能干的事情偏偏不让我干。”

  “你应该觉得高兴,他很疼你。”

  “就算是,我也讨厌他的表现方式!”

  “你不能强求别人总迁就你,配合你的脚步。”

  “我哪有!”

  “你有。”

  “我没有!”

  “不跟你争。”

  “切!”他调了调座椅,往后靠了靠。

  半个多小时之后,车终于驶出市区,开上高速公路。世爵的上佳性能有了用武之地,明显改装过的引擎,轰鸣的声音震耳欲聋,做好被开罚单的准备。我一路开出两百多公里,爽得彻底。

  “叶南,够了吧,”阳阳趴在我耳边扯着嗓子大喊,“凭我的直觉,前面有测速雷达。”

  “你的直觉也太迟钝了,刚才我们已经过了三个测速雷达,咔嚓咔嚓又拍照又闪光,难道你都没看见?”

  “你这个疯女人,我的驾照分儿都快被扣完了!”

  “那你就乖乖做个守法好市民,那碰车了。”

  “你!”

  我哈哈大笑,嗓子都哑了。脸被呼啸的强风刮得生疼,时速表上的数字仍在不断攀升。过一个急拐弯儿时,我兴趣所致,猛然拉动手刹,轮胎疯狂摩擦一面,浓烈的胶皮味儿扑鼻而来,完美的漂移,满分!

  “叶南你这个疯子!”车身平稳后,展阳阳冲我张牙舞爪地大喊。

  “小点儿声,我耳朵快聋了。”

  “发泄得差不多了吧?前面出口拐出去,停在路边换我开。”

  我揉揉眼睛,放慢速度,下了高速,风声顿小,耳朵里还在嗡嗡作响。

  回到市区,已经八点多了。没吃晚饭,肚子有点儿饿。不等我开口,展阳阳已经自动地拐进了一家西餐厅的停车场。我抬头看着招牌,说:“这里生意很旺,不提前预订没位子。”

  “你在车上睡觉的时候修月来过电话,他已经到了,那不就是他的车?”

  进了餐厅,展阳阳说有预订。服务生彬彬有礼地领着我们来到二楼临窗的位子,修月正坐在那儿隔着玻璃盯着窗外出神,线条精致柔和的侧脸吸引了邻桌不少女性的视线。窗户玻璃上映出我们的影子,他转过身,冲我摆摆手:“过来坐。”

  “这女人开车太疯了。”屁股还没沾上椅子,展阳阳就开始抱怨。

  “见识了?”修月笑,“女人的潜力是无穷的。”

  阳阳撇撇嘴,哼哼两声,“点餐点餐。”

  “我已经替叶南点了,你点你自己的。”

  我坐在修月身边,脸被风吹得有点疼,热乎乎的,很不舒服:“我去下洗手间。”

  打开水龙头,捧了把冷水浇在脸上,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皮肤被风刮出些肉眼难见的伤痕,乍一刺激,火辣辣地痛。我盯着镜子里那张湿嗒嗒的脸,嘴角勾起抹自嘲的笑。活到二十八岁了,回想起来,自己的人生竟贫乏得不值一提。从小到大,享受着父母创造出的优渥环境,一路走来,碰到不顺心的事,似乎总有人先我一步替我解决,我该知足的。就算有过一次失败的婚姻,可初恋的美好却保留得完好无缺,分手不是因为不爱,所以留下的没有恨,只是遗憾。面对眼前的困局,我很想为修月分担,可从他的眼睛里,我能读懂他心中所想:不管发生任何事,我都是他最后栖息的港湾。面对这样的欺许,我能做些什么?想来想去,可悲地发现,除了坚守心中对他的感情,我似乎什么都做不了。我知道,修月觉得这样已足够。我也知道,在海天这张灰色的大网中,他期翼的,是我能全身而退。表面上,他总是透出股负尽天下人也无所谓的漫不经心,可骨子里是将重责皆担于肩上的豪迈孤勇。很矛盾,却不奇怪,他身上充斥着各种各样矛盾的组合。华丽易碎的外表下,掩藏的是一颗坚如磐石的强大的心。这样的男人,值得我去退守,去忍耐,去等待。

  吃完饭,我把公寓的钥匙拿给展阳阳,开着修月的车跟他一起回他那儿。到家后,我帮他放好热水,他拉着我一块儿洗澡。我们并肩躺在宽敞的大浴缸里,赤条条的,像两只褪了毛躺在砧板上的待宰羔羊。我把这个比喻说给他听,他乐了好一会儿。我屏住一口气,整个人都沉进水里,四肢轻飘飘地上浮,软绵绵的,好像躺在云彩上。他把我拦腰从水里抱起,坐在他身上,手指挑起我的下巴,脸色很柔和,声音也很柔和,透着股安抚心灵的淡定:“叶子,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谜团,你可以开始问了。”

  “你终于决定告诉我?”

  他点点头,打开浴缸的蒸汽按钮,微凉的水渐渐恢复热度,空气中弥漫起薄薄的水雾。

  “我今天回家,听到我爸跟我妈的谈话,军区后勤部究竟出了什么事?”

  “一个副部长后院儿起火,被情妇直接告到了上头。举报材料里,去年年底以他儿子的名义开的帐户上莫明其妙地多了一大笔钱,有证据证明这笔钱是从郑伟的户头上转出去的。告他的这个女人也是他通过郑伟牵线搭桥认识的。郑伟是我妈的亲侄子,上面免不了要连我爸一块儿调查。”

  “你怎么把这件事揽到自己身上的?”

  他听到这个问题,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你偷听到的内容还挺全。”

  我白了他一眼,没心情笑。他捏捏我的脸,继续道:“这笔钱的真正来源是香港分公司,只不过周希在帐目上做了手脚,平了这笔亏空,而且从银行对帐单上看,这笔钱是通过冯婕的私人帐户转给郑伟的,至于冯婕这笔钱究竟是从哪儿来的,因为当时她是现金存入,所以断了继续追查的线索。几天前事发,周希第一时间主动交代,把那笔钱吐了出来,而且向调查人员承认,这笔钱是海天集团内部授意郑伟给他,托他定期帮集团在军列上增值带几个车皮,方便运送建筑物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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