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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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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经过参会代表的认真审议,全票通过!自此,田园乡今后三年的发展规划即将展开,在田园乡政协会议上,朱自强差点笑得抽筋,这次的政协代表们,说准确点完全就是文革时的牛鬼蛇神,看风水的、做个体的、卖包子的、开商店的、种地的、教书的、剃头的……简直就有点开江湖帮派大会的味道,幸好老杨在田园乡声名远扬,这些人跟他也合得来,朱自强参加过两次讨论,每次都半途退出会场! 他实在是忍受不了代表们说话的方式,张口就是鸡巴、锤子、日先人板板,一个神圣的政治协商会议,硬是被搞成了拉帮结伙式的江湖堂会,但是朱自强同样不敢小觑这些政协代表,特别是那几个看风水的,这些人在农民心中地位崇高,接下来的搬迁动员中,如果没有他们的帮忙,事情会困难得多! 在分组讨论上,朱自强参加了这帮神棍组的讨论,他跟着吴疯子学过两年的古文,说起易经八卦、六十四纳音歌、天地阴阳、五行十二生肖也算头头是道,令这帮半吊子的封建迷信传播者们佩服不已。还有人在讨论会上开始传授朱自强二十四山相法,祖宅、祖坟阴阳,怎么用罗盘算生主死主的吉凶方位等等。 朱自强不爱讲虚的,明确地把他们编入到经发办的外联组,没有工资,但是每个村里的搬迁动员中,他们可以从中抽成,也就是说,他们每说动一个聚居的社、组等,都可以得到每户五元至十元的补助。这些人听到这儿,眼睛马上就闪出绿光,每人心里都在算账,全乡差不多六千户,分散住的最少一半,那就是三千户,每户十元,就是三万呐! 前手抛出了甜头,后边就是大棒,朱自强的要求是:“不得由此欺诈农民财物,不得强逼农民搬迁,不得造成任何人精神或身体上的伤害。否则,法不容情!” 阴阳风水师们一再表示坚决按照乡党委、乡政府的要求落实,绝不滋事生事,给政府带来难堪等等。 会后,老杨带领这帮先生们前往中厂,趁着公路还没有开通之际进行前期的“思想动员”工作,刘艳也主动向朱自强请缨,带领了一帮工作经验丰富的小组前往中厂,朱自强则开始繁忙起来,朱明军负责公路建设,蒋崇剑带了五个人开始出去学习考察项目,杨玉紫把蒋崇剑走后的工作担了起来,崔志发被朱自强暗授机宜,在田坝村划了一块五亩左右的地,应付鲜花种植项目。朱自强成为了最关键的一个,他的任务就是要钱! 进入十月,朱自强呆在田园的时间不超过一星期,当然,现在他非常放心,党委有杨玉紫在,政府有朱明军在,他可以当甩手掌柜,先是在县财政局呆着,陈绍志因为田园季家倒台,他屁股不干净,虽然没能查出什么具体事实来,但是要想再往上升已经不可能了,于是田园乡所有吃财政饭的干部员工,成了仅次于县委、县政府月月拿工资的优先乡级政府,连带着教师工资也不再拖欠。 然后就是根据蒋崇剑发回来的传真和资料做扶贫项目策划,向扶贫办申请世行无息贷款,中间就跟着县委的车子上春江,找张哲直接要乡村公路建设拨款,从省到市到县,再从县到市到省,朱自强跑到春节前,已经要下了七个项目的扶贫贷款,加上原先省上拨下来进行鲜花项目的资金,现在朱自强手里用于扶贫开发的钱已经有了上千万。 除此外,就是村村通电办调用了,县水电局水保办的付雷作副主任,首先被安排进入田园乡,按照新一轮的规划架设农村线路。由李朝伦主抓设计的小河电站装机容量八百个千瓦,也通过了县水电局的批准立项,正向省水电厅申请资金,公路建设有了张哲的支持,功勋县城到田园乡的公路正式改建为二级柏油路面,继年前结束的田园村至中厂村的公路建成通车后,再次开始建设河西村至中厂村公路、田园村到河西村公路,田坝至田园三公里公路,则直接划成柏油路。这样整个田园乡的交通问题到一九九六年底能基本解决。 钱有了,项目立下了,但不一定要按照扶贫项目上的规划干,这就得等蒋崇剑带领的小组回来后再开始行动,但是这些所有的建设都有一个根本条件,就是搬迁! 路通了,中厂的集市也成立了,等到九六年六月,中厂至河西,河西至田园的公路修通,把田坝的集市改到河西,如此一来,中厂、田园、河西三大集市连成一片,围绕这三个地方的行政自然村建设逐步展开。但这些构想同样有个基本的问题,就是集中农民! * * * 临近春节,田园乡的气候转入到了冬季,整个田园乡除了田园村、田坝村、中厂村、河西村外,其余的村子全部被白雪覆盖,腊月里的寒风吹得高山变冰塑,银树挂玉剑,白茫茫的大山连绵起伏,中厂社的农民缩在茅草屋里,一家人围着火塘烧洋芋吃,一个个手指剥得黑漆漆的,往嘴里塞着执乎乎的洋芋,脸上被火光映得红彤彤的,偶有几缕寒风从门缝或窗格里钻进来,缩缩脖子,继续骂着不剥洋芋皮的娃儿。 陈老四是个六十岁的风水先生,手里端个罗盘,留着马桶盖的头发,六十岁的人上山下崖,依然步履稳健,头上的黑发依然如故,嘴上两条八字胡,鼻孔与眼睛上下对衬,瘦瘦高高的人,站在雪地里颇有几分气势。 中厂社的人大多姓陈,这里的陈姓搬迁至此已经六代了,民国时期为躲避战乱和饥荒逃奔至此安家乐户,这一住就差不多一个世纪,陈老四的身旁跟着社长,社长叫陈明德,在家排行老三,社里的人都叫他三爷。跟陈老四同辈,两人攀着字辈来,还是一个老祖的分支。 “三哥,你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从上寨下来的山梁,到这儿分成五道,你看,像不像一只手掌?这叫仙人撒网,现在中厂社的位置就在网中间,也就是中指上,但是这里只安阴宅,不适合住人了。从山形上看,这不是龙脉,只是吉山,但是从这里往中厂方向,你看看,山到这儿,就像龙鼻子入海一样,四处都包得圆满,前有一片干海子,主财源滚滚来,左右包圆,子孙团圆,后有山脉相连,祖上福萌不绝。好地势啊!”陈老四两只手指夹着冻得通红的鼻子,使劲地吹出鼻涕,跟着甩甩手指,又把残留的鼻涕往屁股上勒了一把。 陈明德皱着眉头,再次从后向前,从左到右,从上到下,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从这个地方看出去,确实跟陈老四说的一样。很沉重地点点头:“老四啊,你晓得我们陈家老祖坟是埋在这仙人撒网的中间,当年老祖宗找了二十年,才找到这里一块白石头,为什么是白石头?因为这儿只有一块白石头,有高人指点过啊,将那白石头修成坟地,后世子孙能源源不断地出人头地。老祖宗安排后人住在这儿也是为了能吸点福气,没想到还是这么穷,老一辈的说过,这坟要过一百年才能出人才,这样走了,会不会德罪祖宗们?” 陈老四啧啧有声地说道:“三哥,你要是觉得我说错了,你自己看嘛!这罗盘也不会骗人!山是什么样的你也明白,这里只能埋死人,不能住活人啊,你要这么固执下去,子孙永远没有出头之日,到时你我就是罪人!” 陈明德使劲地拍了几下头顶,有些不舍地说:“可我们搬下去后,这些地怎么办?你要想想,如果政府不给咱们分地,到时吃什么?就算修房子让我们住,但这地还是要爬上来种的。” 陈老四听到他口气松动,忍不住笑呵呵地说:“三哥,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啊!我是政协代表,参加过乡里的政治协商大会,乡里的党代表,人大代表们都通过搬迁决定,这就是法律!明白不?政府敢不管吗?我再跟你透露个消息,咱们朱书记可不是一般人,他是天上的星宿下凡,你知道吗?人家三个月就要到了千多万呢!你想想,每家人分个五六千还不够你在山下买地买粮吗?” 口气微微一顿,煞有其事地说:“朱书记可不简单啊,他已经说了,要让大家都入股办企业,每个人都是股东,股东是什么你明白吗?就是老板!” 陈明德听着老板的字眼,脸上有些鄙意,老板都是黑心肝的,当老板的人没一个好东西! “当不当老板我没什么兴趣,咱们社里的人都姓陈,只要饭管饱、穿得暖,就算再来一回大跃进也不怕!唉,我就是担心乡里整出五七、八年的饥荒来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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