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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茳的声音爽朗地响起,“阡阡,快点上来开门,我等了你好久。”

  虞阡笑起来,“干吗不给我打电话?如果我不回来,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等下去?”

  “无所谓啊,我估计你也该回来了,所以懒得浪费电话费。”陶茳嘻嘻哈哈的,听上去很愉快。

  “你这个小气的女人。”虞阡讪笑,“真是憾山易,憾陶茳的恶习难。”

  陶茳自吹自擂,“我这是优良作风,值得大力提倡。”

  虞阡出了电梯,在过道上一拐弯,便看见了陶茳。她依然衣着简洁清爽,看上去神采奕奕。虞阡一边开门一边说:“时间就是金钱,你脑筋不清楚,换算不来。”

  “我是文化人,谁像你们这种奸商,事事算得那么清楚?”陶茳嗤之以鼻,“锱铢必较。”

  虞阡取笑她,“这是你的惯伎,跟商人谈文化,跟文化人谈钱,以己之长,攻敌之短,你才是天底下最奸诈的伪文化人兼伪商人。”

  两人自小同窗,斗嘴已成习惯,乃生活中之大乐趣。陶茳听了,满不在乎地笑着,大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给自己点了一支烟。过了一会儿,她又旧事重提,“阡阡,你这房子让我拍一组图片好不好?我做个专题。”

  虞阡一如既往地拒绝,“我这又不是样板间,是私人空间,我才不要曝光呢。”

  陶茳耸了耸肩,并不生气,起身去冰箱里取出一听啤酒,打开来喝了一口。

  虞阡凝神看着她,“你今天怎么了?又是烟又是酒的,情绪有些反常啊,一定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吧?依你的性子,工作上的事绝不会带出来,你本来也应付得游刃有余,那就一定是感情了。嘿嘿,说来听听,是不是遇到某个让你瞧着比较顺眼的人了?”

  陶茳看向窗外,眼神有些茫然,半晌才低低地说:“是啊,我遇到了很大的困扰。”

  “说吧,我听着。”虞阡颇有义气地道,“今晚的时间都给你,够了吧?”

  陶茳深深地吸了口烟,再慢慢地吐出来。她仰头看着在空中缭绕的白雾,半晌才缓缓地问:“你还记得大学里教我们概率学的那位教授吗?”

  “记得啊,被我们一票女生誉为史上最年轻最英俊的教授。”虞阡显然对此人记忆犹新,“他给我们上第一课时,开宗明义一句话:在我们的一生中,除了死亡之外,一切均属概率事件。那真是哲学家才说得出来的话啊,顿时让所有人震撼,没人敢再轻视他。”

  “是啊。”陶茳轻叹,“至今我没再听到过比他这句更接近真理的话了。”

  “我记得你那时候少女情怀,很迷他。”虞阡微笑,“不过,你也很有理智,后来知道他是有家室的,便毅然与他分手,再无纠葛。我当时都很佩服你,这么有决断。怎么?他来找你了。”

  “对。”陶茳微微笑了一下,却并无喜意,“他说他离婚了,可以正式追求我,希望我能够给他这个机会。”

  虞阡愉快地说:“那很好啊。”

  陶茳转眼看向她,似乎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良久,才简单地道:“我已不是当年那个小女生了。”

  虞阡立刻明白了。她看着好友,不由得无限感慨。当年陶茳的那段苦恋她是亲眼所见,整整两年,她见证了一个女孩的初恋情怀,看着她对未来无限憧憬,听着她对爱情的美好想象,也陪着她熬过幻灭的痛苦时光,最后到机场送她南下,远离北京,远离那个人所在的城市。如今,那个人幻想着她仍是天真的女孩子,总是隔着玫瑰色的面纱看世界,总是注视着他,却没想到,他们之间隔着五年的悠悠岁月,一切早已不复旧观。

  陶茳神思恍惚,喃喃地说:“接到他电话的时候,我真是不甘心啊。他说他一直在买我们的杂志,看到版权页上我的名字,就觉得十分快乐,会想起过去那段甜蜜的时光。他说他现在可以和我在一起了,我们可以重新像过去那么快乐,并且一直甜蜜下去。我……不知道该如何说。这么多年过去,我的心境再没有那样的幼稚单纯了,以为爱情就是一切,只要有爱,其他什么都可以不要。我现在……什么都有了,完全不必再屈就。可是,如果我放弃了,那我过去那么多年的苦……难道就白吃了?阡阡,你说我该怎么办?”

  虞阡也略感茫然,但很快便理清了思路,“先别说他,先说你。你现在心里是不是还是喜欢他?”

  陶茳有些支支吾吾:“我……不知道……”

  “那他……那个袁琛,现在在哪儿?”

  “在这里。”陶茳百感交集,长长地叹了口气,“今天下午到的,说是一拿到离婚证,第一件事就是买机票。”

  “嘿,这小子挺诚心的嘛。”虞阡坐到她身边,“这就好办了。反正你的生活中也没什么人,不妨与他再试试,相处一段,看感觉怎么样?如果不行,大家都是成年人,好来好散。如果行了,岂不皆大欢喜?”

  陶茳却仍然提不起精神,“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

  虞阡却很轻松,“不用想那么复杂,你自己都常常说,计划没有变化快。将来的事,谁知道?”

  陶茳轻叹,“感情的事总是扑朔迷离,最难控制。”

  虞阡安慰她,“以后的事谁知道呢?走一步算一步吧。”

  正说着,她的手机响了,虞阡拿起来看了看电话号码,微微皱了下眉,这才接起来:“喂。”

  陶茳听不见电话里在讲什么,只看到虞阡一脸忍耐,轻言细语地敷衍,“杨总啊,您好您好,最近实在是太忙了……您知道,我这是新公司,凡事都要盯着,不敢马虎啊……哎呀,那怎么敢当?您一个堂堂的大老总,我还敢使唤您?……哈哈哈哈,谢谢您老的夸奖……不不不,那是尊称嘛,您一点都不老,正是年富力强呢……谢谢谢谢,不过我最近真的太忙了,等忙过这一阵,我们再联系,您看好吗?……不是托辞啦,您看您一点儿都不相信我,真是的……一定一定,您放心,等我忙完了,一定给您打电话……好好好,再见。”

  陶茳看着她无奈地挂掉电话,不由得笑着摇头,“又是那些牛鬼蛇神?”

  “是啊,人在江湖飘,不得不挨刀。”虞阡叹息。

  陶茳恢复了着名主编英明神武的模样,掐掉烟,伸了个懒腰,笑道:“好啦,我的烦恼已经说完,倒垃圾时间到此结束。你有没有什么垃圾要倾倒的?”她们一向把负面的情绪碎片称为“垃圾”,把互相诉苦称为“倒垃圾”。

  虞阡放了心,愉快地说:“这些我还可以处理,暂时用不到你这个垃圾桶。哎,对了,你有没有什么关系能与孙信诚联系上的?”

  “怎么?你想约他?”陶茳心念电转,立刻明白了,“是为了翠湖开发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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