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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将厨房门打开一点,将阳台积水引到厨房,再舀到水池。清理完积水到阳台察看后说,水管冻裂了。我问怎么办,他说今天恐怕有麻烦,明天一早我来修。他让我找来盆、锅,打开总阀门储备必要的水,又处理一下阳台,告诉我不可再碰总阀门,我答应了。

  因了一场突如其来水祸,平静心情破坏殆尽,很有一种被放逐、无依无靠、自悯自怜的悲情--我哪能顶天立地啊,我力量还远远不够。还好,总算有人管我,有个依赖,不然这大冬天的……匆匆下点面条胡乱吃完,只等明天胡永顺来修水管。

  1月14日

  当一个人专注地展现他的专长的时候,就显出了魅力

  一大早,胡师傅赶来,带着新水管和修理工具。

  他干活的时候我在旁边看着,有一搭无一搭地说话。我说一大早把你折腾来太过意不去。他说不算什么,谁还没个难事。又说他一个粗人只能干点粗活,别的事帮不上忙。我问他和天赐怎么认识的。

  "算一个单位的,俺是煤矿工人,下半辈子井,金工是技术人员知识分子,他对俺们工人友善,俺们认他,算是同事加哥们儿。"

  我说天赐出国告诉你没,他说打过一次电话。又说早应该过来看看,这些日子给人家装修房子抢时间,耽误了,挺对不住金工的。我说平时没什么事,遇到困难你不来我也找你。他说这样就好,别把俺当外人,有事吱声,能帮多少是多少,不然不够哥们儿意思。

  我忽然想到什么,问,你在城东帮人装修房子?他说是。具体做什么?力工、瓦工、管工、油工、木工什么都干。我说昨天晚上你从城东赶过来?他说是,骑上自行车就跑来了。又笑着说回去挨头儿一顿骂。我问他们一般干到几点,他说新房抢时间,都要干到半夜。我问他家住哪里,他说露天矿南。我"哦"了一声,知道那是一大片棚户区,所谓贫民区,同时算出他没睡几个小时的觉。我说胡师傅你太辛苦了。他说不辛苦不行,媳妇没事做在家闲着,儿子正读高中,得为儿子上大学攒钱。说到儿子,胡师傅的表情一下子灿烂起来,我猜想那一定是个有出息的让他看到希望的儿子。

  干完活我留他吃早饭,他不肯,说大家都等他干活呢,让我陪他去楼下邻居家。我问做什么,他说看看冲得怎么样,有必要给人家刮刮大白刷刷浆。我很感谢他的细心,同时被他的善良打动。楼下邻居说不碍事,邻里之间谁碰不到谁,我们自己刷刷浆就是了。

  临走,胡师傅留给我个电话号码,说媳妇在家,有事随时找她。我顺口问是你家的电话吧,他说不是,邻居小卖店的,总有人,电话打过去他给找。我"哦"一声,心想他家连电话都没装,太节省了。

  1月18日

  我愿意相信,在功利之外,有一种肝胆相照、患难与共的真挚与纯洁,有一种荣耻相依、宠辱不惊的友谊与忠诚

  快过年了,想着胡师傅大冷天帮我修水管,总有些过意不去,心说怎么着也得去他家看一看感谢一下。他媳妇没工作,孩子念书,条件不好,我把单位分的牛肉、带鱼还有一桶豆油一并带着,我和宝宝吃得少,用不了太多。

  给小卖店打电话,一个大男孩的声音,音色很柔和很纯正也很无力。我说我找胡师傅家人,他说你是谁啊,我说我姓钟,是胡师傅的朋友。他说我知道了,你是钟晴阿姨吧,胡大爷说过你,他嘱咐我有你电话一定用最快速度给找,阿姨你等着,我这就让人找。接着传来"妈,妈,快去找胡大娘,钟阿姨的电话"的喊声。一会儿工夫来人接电话,"是钟老师吧,俺是胡永顺的媳妇,你有什么事吗?"我说大嫂,我想去您家一趟,您看我坐什么车到哪里下。她说那好啊好啊,你就坐20路车,到坑口下,俺到那接你。

  按照她的指点,我大包小裹地上了20路车--以前我没坐过这段车,没去过那个地区。一下车,就看到一个健康朴素的中年妇女,看她的打扮及等人的样子猜想一定是胡大嫂了,上前一招呼,果然是她。

  她带我曲里拐弯穿不少胡同来到家。这是一个朴素得不能再朴素的家:两间砖瓦平房,一个小杂院,除一台彩电,没有其他家电,但屋子收拾得整洁利索,即使屋中间燃着煤炉,仍旧窗明几净一尘不染,看得出女主人勤劳干净俭朴的美德。在一个老式玻璃柜里满是奖状、证书、奖杯,可能是胡师傅年轻时的成果,或孩子成长的印痕。

  就是在这样的家庭里,在里间,也就是孩子的房间,我居然发现一架钢琴!

  "是孩子的琴吧?"我问。

  "是,俺龙儿琴弹得好着呢,早就过了十级。"胡大嫂一脸骄傲。

  "是吗,真了不起。龙儿多大了?"

  "十八,过年高考。"一个男人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胡师傅回来了。

  我说胡师傅你怎么回来了?房子装修得怎么样?老板会不会再骂你?他笑着说媳妇呼俺说你要来让俺回来俺就回来了。我说我只是来看看你们认认门,不用耽搁你时间。他说没事,快过年了谁家都有点事,正好收工歇歇,明天再赶。我说你的龙儿真了不起钢琴考过了十级。他说那孩子特别用功,学习还好,年年考试前五名。我问在哪个学校,他说一中。我惊奇地"哦"一声,那是天赐、志远、妙伽他们的学校,全市最好的中学。我说考重点大学没问题吧。他说差不多。

  在与他们交谈中我了解到胡师傅四十八岁--看起来要老一些,几年前下岗,靠给小煤窑采煤及做零工维生,是全家顶梁柱;胡大嫂没工作,负责操持家务,在河套边开辟一块园子种些蔬菜,挑好的拿集市卖换点钱,有时帮人做钟点工。

  "现在闲人比活多,找份事做不容易。"胡大嫂说。

  我说:"大嫂想找什么事做,看我能不能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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