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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哎哎,不敢当,不敢当!快快请起!"杜迁忙扶起二人,好好瞧了瞧孙永航,忧喜参半。"垂绮觅得如此良偶,我也算是放心了。"他目光深沉一如瀚海,滴滴不露。

  "呵呵呵,杜先生这可是放心了?"孙老爷子一双老目与杜迁过了过眼,只是打着哈哈。

  "那是那是。孙政使良俊贤才,世间难觅呀!"杜迁言谈随意,但出口闭口间却只呼孙永航的官位,客套生疏之意隐约可见。

  看透了世情啊!孙老爷子心中一阵感叹,瞧着那小两口恩爱甜蜜的样子,想起早亡的五子,不由生起一声长叹。"啊,杜先生,如今西防吃紧,泸州守将引敌攻城,战乱又起。早闻杜先生才名,不知此番有何见教?"

  此话一出,堂上三人都微微有些讶异,不意老爷子竟如此单刀直入。杜迁略拢了拢眉,拱手道:"承蒙孙爷错爱,但杜某早已不过问天下纷争。当今治世,才俊辈出,孙政使更是其间拔萃,我辈真是老喽!"

  孙老爷子一抿唇,只是端起茶盏轻轻呷了口,才道:"先生怎地如此自谦?永航这辈小儿,要学的可多着呢!此事系于黎元黔首,还望杜先生慎思。"

  话意诚恳而谨约,倒让杜迁不能再规避了。他立起身长长一揖,"不瞒孙爷说,杜某身为碧落男儿,本理当为国效力,但实是身有不得已之处,还望孙爷见谅!"他顿了顿,从袖中掏出一张纸。细宣的质地密而光洁,薄而不轻,稳稳当当地递给孙老爷子。"在下早年从一位朋友处得来,此人善冶铸,无意中得之,不知能否对此次剿叛派得上用场?"

  孙老爷子接过细看了看,不意脸色大变,"腾"地站了起来,手中紧紧捏着那张细宣,一双老目睁得忒大,不住点头,"宝物啊!孙楔在此谢过杜先生啦!"这是一种弓弩的制作图,碧落这些年来虽有研制,然技艺不精,总是射程短,劲力不强,几番尝试不果,便也再无所考虑。如今西防战起,地势又以山坝居多,城池易守难攻,如若能配上强弩,那于攻城可谓一大便利,定能减少不少伤亡。到底是杜迁啊,虽不助阵,但仅仅一纸,便能决胜千里!

  杜迁只是淡淡地回了一礼,"孙爷客气了。"他转向一直盈盈望着他的骆垂绮,目光深深,忧虑隐隐,但却没有说什么,只是朝孙永航定定地看了眼,冷锐而严苛,让孙永航不由地皱起了眉宇。

  "在下小徒,诗书微通,心性执拗,还望孙政使多包涵。"

  孙永航认真而诚挚地回望杜迁,拱手一揖,"永航不敢,垂绮蒙先生教诲,聪慧贤淑,永航此生能得如此良妻,实是人生大幸。先生请放心!"

  杜迁垂下眼,隐去了那抹不信,也回了一礼,这才向骆垂绮开口,"绮儿,为师过几日便要和'解尘'法师去云游了,一时间只怕不能再见了。"

  "师傅……"骆垂绮心中一酸,只才瞧了一眼,说了一句话,便要走么?

  "呵呵,傻孩子!"杜迁拍了拍她细弱的肩,眉峰中隐见凌厉,却只是温言宽慰了几句,便起身告辞走了。

  送出府门口,骆垂绮眼中已忍了许久的泪滴终于夺眶而出。孙永航无言地搂她入怀,那眼泪便渗入了孙永航的衣领,在胸前留下温温湿湿的记忆。

  一大清早,骆垂绮便与溶月叫上车夫往东昶寺去了。孙永航出征已成定局,总不过六月十五,骆垂绮虽心中难舍,但亦无法,只想去求了个平安符来,只愿丈夫能平安归来就好。同时,她亦是存了分侥幸,看能不能碰上师傅。谁知此番非但没有见着师傅的半个身影,就是连"解尘法师"亦是探访不着。

  骆垂绮只得死了那条心,待求得平安符,便欲回府。才转过大殿行到园里,却正对上远远行来七八个行头非常贵气的人,为首那人,三旬左右,面容清秀雍荣,衣着打扮皆是上等,行止间隐隐有股王公贵族的气派。骆垂绮心中有数,但想着并未见过,也不想平添些事端出来,只是侧身走过。

  谁知那男子却停下了步子,身前自然有两个卫士冲着她抱了抱拳,拦下。骆垂绮秀眉微拧,暗暗拉住正欲发问的溶月,"请问尊驾为何拦住民妇去路?"

  那男子拢着折扇并未答话,只是思索,良久才道:"孙永航的夫人!前宰辅骆清晏之女?!"

  这番笃定倒让骆垂绮微讶起来,微欠了欠身,"敢问尊驾何人?"

  "呵呵呵,失礼失礼!"那男子轻笑起来,口中虽说失礼,行止间却并无示歉之举。他踱着步子走近,"本王一直仰慕先尊声名呀!今日偶遇名相之后,真是平生幸事!"

  一听他的话,骆垂绮便知他身份了,定是端王爷无疑。她连忙拉了溶月跪下行礼,"臣妇浅陋,不识王爷尊驾,还望王爷恕罪。"

  "啊!请起请起!"端王虚手一扶,笑道,"本王也早就听说过夫人才貌双绝,如若你还浅陋,真不知本王府里的该如何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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