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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几乎是凭空一个炸雷,我惊得酒杯都掉在地上,我仿佛回到了多年前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那一年,徐小月到华中设计院上班的第一个周末,我请她的院领导与主任一起出来吃饭,然后去KTV唱歌继续喝,出来后却发现整个城市都被笼罩在倾盆大雨中,送走她的领导们后,我扶着已经喝多了的徐小月打车,我们在KTV的门廊下等车,深夜的雨将我们淋湿,她依在我身上不停地喘息着,目光迷离。我好不容易打上车,出租车在雨夜的街道中行驶如同随时翻覆的小船,车外水花四溅,怀内女子暗香涌动。这是注定要出事的一个夜晚。大雨淹没了她回家的路,司机说什么也不想绕路了。徐小月突然哇地吐了我一身,的士司机幸灾乐祸地通过后视镜看着我说,我的车套又要洗了,要加钱的啊先生。

  我想想只好又报了一地名,地点是我家。

  那一夜我没有做成君子,当我在卫生间中脱下衣服洗澡时,卫生间的门被推开,浑身湿漉漉的徐小月光着身子站在我面前。我已经记不太清楚她当时的模样,那时的她纤细羸弱,但皮肤光洁异常,屋内灯光昏暗,窗外雷声滚滚。

  第二天,阳光透窗而入,在鸟鸣声中我醒来,一个光着身子的女人正在用烘干机干衣服。她一件件地把内裤、胸罩和外衣穿好,然后对着镜子化妆,拎起手包向我回头一笑,再带上门翩然而去。整个过程如同梦一样,突然电话响起,吓了我一跳,电话响了良久,我才接,那头传来倪不迟焦急的声音:"喂,老唐,昨晚徐小月一晚上没回,怎么回事啊?"

  我咳一声,艰难地回答:"哦,昨晚下大雨,回你们家的那条路有积水,回不了,她在我家睡的--放心,她跟赵雪一起睡的,现在她已经出门上班去了。"

  倪不迟松了一口气说:"哦,那就好,真是麻烦你了哥们儿。不过我们兄弟我也就不说谢谢之类的话了。"

  我嗯呀了半天终于没有说出话来。倪不迟关切地问我怎么了。

  我清清嗓子说:"我昨晚喝多了,头痛!"

  倪不迟说:"那好,你先休息,改天我再请你喝一次啊。"

  他挂机后,我握着话筒再一次发呆,然后我慢慢地流下眼泪。对面墙上的赵雪笑容可掬地看着我,那笑容幸福而满足。

  这是我与赵雪的新房,我曾发誓要与她一起共度余生的新房,而两天前赵雪出差。

  此事后我们从来都没有提起过,就好像此事根本就不曾发生。但我清楚,发生过的事情终究是发生过的。今晚徐小月重提旧事,无非是在告诉我:我们都是混蛋。

  徐小月咯咯地笑着说:"所以我早就说过,你就是一个无耻而虚伪的人。当然我也是,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倪不迟。尽管他是一个好人,但是他不能老是把以前对我的好当成要挟我的理由,我跟他几年算是报了恩了。同样,你帮了我的大忙,我也回报过你的。对于你们我从来就不亏欠什么了。"

  我说:"可是你跟了高天宝也不见得就是到了天堂啊。"

  徐小月冷笑着说:"别以为我跟你的那个小情人欧阳悦一样,我从来就没有把男人当自己的护身符,我只不过是一步步达成自己的理想罢了。"

  我再次默然无语,毕业后的人生才是一场真正的大学课堂,而生活才是我们永远的导师。在社会的这大课堂中徐小月就是优等生,而倪不迟则似乎永远也不能毕业。那么我呢?我算是差生还是优等生?或许我跟以前一样,成绩不是太好也不是太坏,混着过吧,等到我离开这个世界时,就算是毕业了。

  十六

  1994年我们还在大学的时候,牛铁就因为几科挂红灯而受到了老师的警告,但是他对此毫不担心。到考试前,他很巧妙地向家中要来巨资拿出诸多礼品逐一夜访老师们,往往是我帮他拎着礼品陪他到老师楼下,然后他再独自一个人上去,迟则半个小时,快则五分钟他就会吹着口哨下楼,拍拍我的肩膀说,搞定,走,去喝夜啤酒去。其中我也有一门《工程力学》没能过关,也是多亏牛铁的礼品顺便也让我过了关。

  牛铁也因此顺利地得以毕业,拿到了那一纸文凭。倪不迟曾多次对他的做法提出批评。牛铁振振有词地说你下苦功学习还不是为了一纸文凭,而我使些小钱能达到同样目的,这就叫知识的经济属性。

  许多年后,牛铁成为了一个腰缠万贯的花钱如流水的建筑业老板,而倪不迟还只是一个老婆都保不住的小小技术科长。谁对谁错,我们又如何给一个定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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