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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七


  11-2

  厉择良还有一个爱好,便是看球。

  她很难想象,他那样内敛的一个人,怎么对那个运动感兴趣,虽然知道他从来也不玩儿。  他倒不是很狂热那种,只是周六都会空一点时间打开电视机看当地的转播。他看球的时候,沏一杯茶坐在那里,一个人静静看。每逢他看到激动之处,握紧拳头,会一下子站起来,再缓缓坐下。

  “他们踢来踢去老是不进,多烦啊。这么多人抢一个球,不如多发几个。”  他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她立刻噤声。

  才过一会儿,她在旁边就又开始坐不住了。

  “难道你选德国的原因,是为了看球?”她问。

  “那我来看球,你来做什么?”他反问。

  “……”

  写意瞅了瞅他。这个问题问很没有挑战性,难道他还不知道她来做什么的?

  那周末刚好是圣诞节前的最后一轮球赛,他开车载她去临近的法兰克福一起看现场。临走的时候,她背了个小包,将所有需要的东西带齐了,出发。

  他突然问:“手套带了么?”

  “啊!”写意故意说:“我好像带了。”

  “我明明见你放在椅子上。”他说

  “是么?”她装傻。

  “是的。”他斩钉截铁地说,然后递给她赶快回去拿的眼神。

  奸计还没开始实行就被识破了。

  她哀怨地看了看他,却不得不遵命。

  她从来没有去现场看过球赛。

  他们的位置很靠前,正好坐在主场球迷的中间。

  写意抬起双手,跟着他们学那些手势和喊口号,全然是一副投入的样子,再也没有抱怨无聊。中场下起雨,幸好她带着雨衣,他戴着鸭舌帽。

  当主队进球的时候,写意和旁边球迷一起蹦起来。

  她抓住厉择良的手,兴奋地大叫。

  他微微一笑,拉住她,“别喊了,嗓子喊哑了。”

  那一场比赛,升班马法兰克福奇迹一般力克卫冕冠军拜仁慕尼黑。场外天寒地冻还飘起了纷纷的雨雪,球场内的热情却一浪高过一浪。

  主裁终场哨声吹起的那一瞬间,大家都欢腾起来。

  旁边的一个和写意击掌庆祝的德国球迷,激动地将手上的队标围巾绕在写意的脖子上,大喊:“Sie haben uns glueck mitgebracht!(译:你给我们带来了好运)”说完,毫无征兆地捧起她脸,在脸蛋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写意心里也乐得很,还给了对方一个大大的拥抱。

  她随即跟着那群人一起高歌一起退场,上了一级台阶,发现厉择良还留在后面。帽子压得低低的,瞧不到眼睛。

  她伸手准备碰他下,说:“阿衍?走了。”

  就在她碰到他胳膊的那么一瞬间,他拉过她,将脸凑过来。

  她刚才上了一级的台阶,显得还比他略高一点,所以需要他稍微抬头。她雨衣上的帽子还戴着,因此耳朵能听见雨滴打雨衣上滴滴答答的声音。

  她看见他靠过来的脸,些许一怔,转瞬之后才明白他要做什么。

  旁边有球迷在霏霏细雨中燃起烟花,庆祝主队的胜利。还有很多人久久不愿意走,球员刚刚致谢,于是他们主动掀起一波又一波的人浪。

  他就站在这些人之间,在过道上,脸渐渐地接近她。

  写意睁大眼睛,呆呆地望着他那双凝视着自己的双眸,不自觉地微微张开双唇。

  没想到半空中,两人的动作被阻,因为他的鸭舌帽帽檐正好戳到写意的眉骨上,她吃痛地眯了眯眼睛。

  他随即迟疑了一下,神情一顿,挪开脸,却没有再来第二次。

  写意也是茫然了一阵,之后却又隐隐觉得失落。

  她平时大大咧咧,可惜骨子里还是没有那么开放

  前一分钟还被其他人亲了一口她,当时还毫不介意,可是当对象突然换成厉择良以后,她居然一下子也害羞起来。

  回程的路上,写意开车。她学了车,因为医生说自己开车的话会让晕车的症状缓解。  厉择良平时有些懒散,还有人乐意开车,自然用不到他。回去的厉择良盖着帽子,遮住脸,坐在副驾座上似乎是在闭眼睡觉。

  俩人除了必要的那几句,竟然没怎么说话。

  几个同去看球的朋友心里高兴,回到海德堡又找酒吧喝酒,自然也拉了他俩去。  “我也要啤酒!”写意跟着大家一起喊。

  厉择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她立刻不情愿地蹙了蹙眉头,口是心非地纠正说:“怎么可能呢,我滴酒不沾的,只喝苏打水。”

  厉择良恰好在酒吧遇见熟人,两男一女。

  那女姓董,据说某市市长家的千金,长得极为乖巧。写意见过她几次,每次看见厉择良几乎每句话必以“择良哥哥”这称呼作为开头。

  写意理所当然地并且非常地不喜欢她。

  那位董小姐不知道听旁边俩男的说了什么,望着厉择良掩住嘴轻轻笑。那双片刻不离厉择良的眼睛,在写意看来,真应该挖出来熬汤。

  她越想越气愤,大叫:“我要啤酒。”叫完以后,再看了一眼厉择良。她的举动根本就没有引起他的注意力。

  她赌气一般,拿起杯子咕噜咕噜地喝下去。

  待厉择良和人寒暄完回头一看,写意居然已经在喝第二扎啤酒了。

  她酒量一直很浅,就连喝家乡的米酒也会熏熏然,所以啤酒下肚脸蛋已经醉得通红。她将下巴磕在吧台上,眼神发直,此刻闷闷不乐地卷起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弹着那啤酒杯。

  最后,他半搀半扶地将她带回去。她这人一醉就睡觉,当然半醉的时候却是最啰嗦的。  他们住三楼。

  烂醉如泥的写意仍然不忘气鼓鼓地唠叨。

  “干吗不经我同意就叫你择良?”

  “哥哥这两个字,这也是她能随便喊的?”

  “恶心不恶心。”

  “讨厌,真讨厌。”

  “下次把舌头也切下来。”

  “不熬汤了,让阿衍红烧比较好吃。”

  “什么乱七八糟的。”他摇头,然后掏钥匙开门。

  他刚一放手,她就歪一边去。他没办法,只好将她架在怀中,下巴正好抵在她的额头上。  她皱了皱眉说,“你胡子扎到我了。”

  他不禁微微一笑,挪开下巴,将钥匙插进锁孔里。

  写意傻傻地看着他的笑脸,趁着门打开的那一刹那,她突然垫起脚尖,抬手拽住他的衣领,就那么仰头主动地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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